第69节
过了,这次的采选仍旧留下一两个,到时候赏到你府里。他们都是好门庭出来的女郎,知书达理也懂尊卑,你是妻她们是妾,谁也不敢坏了纲常,这点你只管放心。”
说着留意南弦神色,见她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料想她虽然不情愿,但也不会公然违抗。
皇后话又说回来,叹道:“你们成婚才五个月,我们就想让雁还纳妾,是我们做兄嫂的不成体统。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也不瞒你,我真是日夜都盼着有个孩子,想得人都快魔怔了。陛下身上不好,有了嗣子大殷才有指望,还请你体谅我们的难处,不要因此记恨我们。”
既然说起了大殷江山,就不容南弦有拒绝的余地。所谓的记恨,更是给她施压,圣上的御体要是有任何不豫,那么她的罪责就大了。
她站起身,向皇后福了福,谨慎道:“殿下言重了,我岂是如此不知分寸的人啊。待我回去与雁还说了,必定扫庭以待,迎接陛下赏赐。”
皇后闻言高兴起来,拉住她的手说:“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人。宫中往来两年,又嫁了雁还,哪能不明白朝中局势,社稷的迫切。说实话,我与你开这个口,心里还有些惴惴地呢,唯恐让你多心,惹你生气,好在你懂得我的苦心,不枉我如此高看你。”
南弦心道高看我,就往我丈夫房里塞人,这样的高看实在令人不敢领受。不过心里想归想,嘴上还得恭敬地敷衍:“我们夫妇受朝廷恩待,正不知怎么报效呢。这种小事,若是让殿下烦心,就是我们夫妇的不是了。”
字字句句简直说进皇后的心坎里,待她走的时候,皇后特意让人取了一件雪狐做成的斗篷来,亲手披到她身上,温声道:“这是天山今年送进京来的,只有两件,你我各一件吧。外面天寒地冻,千万别着了凉,你且回去与雁还商议,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南弦说是,温顺地笑了笑,从含章殿退了出来。
走上夹道,唇边的笑意敛尽了,脚步也有些气恼,一路匆匆赶到了司徒官署。
丹阳城。
官署中, 神域正忙于商讨外埠的雪灾。今年的天气比以往都要冷,几场大雪冻死了许多牛羊,连入京朝贡的使节队伍也被困在石门, 入不了京了。
南弦坐在内室, 隔着一道屏风, 能清楚听见他们的对话。神域处置公务的手段愈发老练了,将过冬的事项以及明年开春的安排都规划停当,这才让各部尚书返回尚书省。
他浑然不知内廷里发生过什么,收拾起东西便准备与她一同回家, 还惦记着晌午要烤肉给她吃。
不过她身上新换的斗篷, 他倒是一眼就看见了, 纳罕地问:“皇后赏赐的吗?好端端的, 怎么送这么名贵的斗篷给你?”
南弦因在官署内,不便与他详说,只是含糊应了一声, 他也没有再追问。出门时候不忘搀扶她,仔细叮嘱着:“地上滑得很, 不知哪个杀才泼了水,东边廊子上都凝成冰了。”
他们每回一起出宫, 不爱有人相送,放在地上的药箱也是他背着,一手还要撑伞, 两个人缓缓走在夹道里,很有一种寻常夫妻的烟火气。
南弦挽着他的臂膀,忽然问他:“若是宫里给你安排两名妾室, 你要不要?”
他听后微蹙了下眉, “这回的采选是冲我来的?”
所以前朝和内廷的事, 没有一样能瞒过他,只要她一提及,他就已经知道了。
南弦“嗯”了声,“皇后刚才同我说了,家国天下,纲常社稷,说了一大堆,还是劝我大度,要容你纳妾。”说罢抬眼看看他,“你是怎么想的?”
他淡淡一笑,“我是怎么想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我要听听你的意思。”
他要听的,当然是她百般阻挠,最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因为心里笃定,她并不着急,甚至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既然是帝后安排,送来的又是采女,怕是很难拒绝呀。你早前说过,把一切都应下,恶人让你来做,我想着违抗旨意总不好,要不然这回就答应了吧,反正对你没有坏处。”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对我没有坏处?你居然这么认为?”
她说是呀,“多两个人伺候你,不是很好吗。”
几乎不用想,这话引来他咬牙切齿地警告:“向南弦,你等着,今晚一定要给你些厉害瞧瞧。”
南弦嗔起来,“你又吓唬我!”
他哼笑一声,“是不是吓唬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出了宫门,陈岳屹上来迎接,将他手中药箱接了过去。谁知刚要登车,他一个踉跄,人忽然崴倒下来,这下可惊坏了所有人。一阵喧哗过后,连宫门上的禁卫都发现了,只见那披着玄色斗篷的人半跪在地上,左右架起了两条绣着赤金夔纹袖襕的臂膀,但却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人搀扶起来。
冯翊王妃受惊不小,惊呼着:“大王,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边问边扣住他的腕子诊脉,诊完了哭哭啼啼,忙让人把他送进了车舆里。
禁卫面面相觑,又不能上前查看,张望了半晌,等马车走远才收回视线。
回到清溪,家主紧闭着眼睛,是陈校尉把人背进了上房。
几个家仆站在廊下不知所措,交头接耳私议着,宫中派来的傅母恰巧经过,问明了原委道:“郎主正是少壮,怎么说晕厥便晕厥了?”
一个家仆撑着竹枝笤帚说:“你不知道吗,我们郎主刚回建康那会儿中过蕈毒,险些连命都丢了。后来又在骠骑航关押了二十日,期间伤了身,亏得王妃一直调理,才稍稍找补回一些。”
另一个说可不是,“今年天冷得厉害,想是受了寒,勾出老病症了。”
话刚说完,就见上房的橘井匆忙出门,招手让人送伞来,说要去患坊取药。
傅母缩脖伸舌,“病得这样重吗?”
两个家仆挥动着扫帚,随口应道:“看这病势,这回比以往厉害呢。”
傅母站了站,扭头折返了,两个家仆回头望了眼,知道她忙什么,想是又要给宫中报信了吧。
那厢上房里,病恹恹的人枕着引枕,头上还搭着块手巾,哼哼唧唧拉住了南弦的袖子,“阿姐,我病重了,浑身上下都疼,起都起不来,你快救救我。”
南弦随便在他胸口摸了两把,就算已经替他治病了。
“怎的如此敷衍?”他很是不屈,“我都成了这样,你还不把我放在眼里?”
南弦道:“你是太高兴了,一时气冲上焦,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太高兴了?高兴什么?又在隐射宫里要给他纳妾吧!
“唉哟……”他哆哆嗦嗦,“我冷得厉害,你快上来捂捂我,我暖和起来就好了。”
故技重施,也有不灵光的时候,自打发现他有这种手段,南弦就开始怀疑他跌倒在门前那次的真实性了。这回又来,蒙骗宫中之余,顺便又想达成他的目的。她装作不解风情,耐着性子道:“我让人给你送汤婆过来,一个不够就拿两个,行不行?”
他说不行,“汤婆太硬,不如你。”
南弦不理会他,走到外间吩咐苏合:“回头上老宅去一趟,就说我这两日不能去患坊了,让阿兄替我照应照应。”
传完了话踅身回来,正好撞见他额上手巾掉落,他忙捡起来,重又盖了回去,人还在无病呻、吟着:“心慌、气短、头晕、浑身没力气……我这回是真的病了,动弹不得了。”
南弦坐在榻沿上愁眉看着他,“在外面装装就行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