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沈泽见他还牵着曲筝的马车,怕他疏忽了自己的爱马,道,“没关系,我同你走一趟马棚。”
两人说着朝能走马的角门走去。
织桃扶着曲筝朝府里走,穿过晦暗的正门,面前突然亮如白昼,曲宅正院的那颗大榕树下,挂着一盏又一盏的兔子灯,憨态可掬,玉雪可爱。
曲筝和织桃懵愣,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你想要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曲筝转身,看到不远处谢衍负手而立,目光炯亮的看着她。
曲筝心里一颤,他竟然还记得。
谢衍自然记得,上一世的元宵佳节,也是他们同房的第二夜,他刚走进听雪堂,就见院子里摆满了白色的兔子灯,她正挨个往里面塞蜡烛。
看见他,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计,雀跃着奔过来,仰着小脑袋看他,声音甜腻带着一点撒娇,“等我燃了蜡烛,公爷亲手替我把这些兔子灯挂到树上好不好?”
他看着满地的兔子灯,头皮微微发麻,蹙眉道,“挂这么多灯做什么?”
她俏然一笑,眼波清亮仿佛有星子坠落,“我想要一树的兔儿灯呀。”
他终是没有那样的耐心,拦腰抱着她就往屋里走,一路不知踩烂了多少只“兔子”。
谢衍收回思绪,走到曲筝面前,垂眼看着她那张娇美昳丽的脸庞,声音低糜厚重,“曲筝筝,前世欠你的,我都补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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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毒发◎说着谢衍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态度郑重而坚定,“曲筝筝,求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再嫁给我一次好么?”
曲筝被这猝不及防的求娶骇的心脏漏跳,薄薄的肩膀在他宽大的手掌里瑟缩了一下。
他双手抓紧了她的臂膀,无声的给她支撑。
曲筝慢慢找回心跳,向后退了一步,挣脱开他的双手,低垂着长睫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我已经释怀,并不需要弥补,公爷不必再费心了。”
看着她恬静淡然的眉眼,谢衍心里一阵酸涩。
她从来都不曾想从他这里得到任何的弥补,她先重生后,在前世很多误会都没有解释清的情况下,她也没表现出激烈的怨恨,只是默默筹划如何离开他。
“曲筝筝。”他声音消沉,“我知道经历过前世刻骨铭心的痛苦,你一定想拼命的将那段记忆抹除,而每一次我的出现,都是重新撕开你的伤疤,如果为了你好,我就该彻底离开你的视线,让你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他垂头,声音很低,“我做不到。”
曲筝长睫颤了颤,虽未抬头,却能感觉到谢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黏答答的,带着一股推拒不开的缠连。
忆起前世无疑对任何人都是生命再造的震撼,任何感情都会被无限倍放大,包括他对她的愧疚。
“公爷可以做到的。”她迎着他深沉的目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肯定道,“只是还需要时间。”
院子中央的榕树亭亭如盖,枝下一盏盏兔儿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浓黑的夜色退散在这一方天地之外。
谢衍看着她初绽蓓蕾般的娇颜,心里止不住溢出一股难言的悸动,哑嗓道,“那么,曲筝筝,咱们公平一点,都给彼此一些时间,去看清自己的内心,只是在这之前,你不许冷漠的推开我。”
曲筝很想说不必浪费时间,她早已看清自己的内心,可是头顶垂挂着的兔儿灯,暖融融的照下来,她内心柔软,那些无情的拒绝突然就说不出口。
谢衍见她没有反对自己的提议,心里一松,生怕她反悔似的,仰头看着树下的花灯,不动声色的转换了话题,“我见你衣饰上桃花最多,以为你喜欢桃花灯,没想到你竟最喜欢兔子灯。”
曲筝粉腮含春,轻轻吐出一句,“也不是。”
谢衍目光落在那一抹绯红上,神思不属的问了句,“那你还想要一树的兔子灯?”
曲筝勾着头,脸上涂了胭脂般好看动人,声音也变得娇柔,“那时太天真,以为你中状元是兔儿爷显灵。”
谢衍这才想起他们第一次在书院见面,她送了他一只兔儿爷面人,说祝他蟾宫折桂。
后来他中了状元,所以她想拜谢兔儿爷?
心里仿佛燃了一把炽热的火焰,他猛然向她靠近一步,拥她入怀的双手举起又放下,只能站着滚了滚喉结,才道,“所以,那一树的兔子灯其实都是为我点的?”
曲筝点了点头,耳后也染了一层薄红。
谢衍真想冲回前世,狠狠的问一问当时的自己到底在急什么,为何就不能耐心陪她挂完灯。
等等,他当时着急是因为——他压下胸腔的热涌,低头,这才发现曲筝脸上和身上都红的不同寻常。
他瞳孔一缩,脱口道,“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
曲筝早就觉察出身子发软,心里仿佛攒了一团火,她只想着今日是元宵佳节,却忘了元宵节也是月圆之日,阴阳噬魂散发作的日子。
她抬头,目露恐惧的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转身就想远离他。
只是步子还没跨出,就被谢衍揽住了腰,软绵绵的跌入他的怀抱。
谢衍抱着她脚不沾地的往外飞奔,狭长的凤目在黑夜里泛着红光,声音急促同她解释,“阴阳噬魂散发作,一次比一次猛烈,你靠自己根本无法抵御。”
连他都感觉比上一次更强的身体反应。
这或许也能解释,上一世他为何没有耐心挂兔子灯。
曲筝想离开谢衍的怀抱,可是那种浑身力气被抽空的感觉重来,她甚至没有办法挣扎,只觉得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快把她淹没。
沈泽和吴常刚栓好马回到正院,就见谢衍怀抱着曲筝离玄的箭一样冲出曲家大门,两人忙赶上去,只看到谢衍马车的背影。
“谢衍想做什么?”沈泽目中充血,压低的声音几乎算的上怒吼,吴常则眉头深锁,略一思忖,转身又回了马房。
胡叔已最快的速度驾车回到公主府,谢衍抱着曲筝就往文星阁跑,胡叔在后面问,“需不需要上次的汤药。”
谢衍头也不回道,“不用。”
那汤药对第二次发作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当曲筝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身子已经烫成了火球,她余光看到谢衍跑去开窗,可是那风仿佛自风箱而来,扇动着火苗越燃越烈,其难熬程度不亚于上一世那场大火。
她浑身都热,需要一个出口。
身下柔软的被褥仿佛是被烤热的铁板,她一刻都待不住,骨碌一声滚到地上。
谢衍听到响动,赶紧跑过来,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检查身体有没有受伤。
男人的外袍光滑硬挺,带着寒气,她贪婪的把红扑扑的小脸靠上去,手脚并用的缠着他的腰身,汲取那一丝丝的凉意。
谢衍身体僵住,浓黑的眸子慢慢洇红。
曲筝还有最后一丝神识,并非不知自己抱着的是谁,可是她控住不住身体对他外袍上那股凉意的索求,只能把头埋起来,蛮不讲理的威胁,“你不许乱想。”
那点声音从她细细的嗓子里溢出,被熨烫过般柔媚,暗含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谢衍脖颈绷直,喉结显得异常突出。
他那原本寒凉的外袍竟然从里面透出热气,反过来炙烤着曲筝。
她眉头一拧,小脸蹭着换了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