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骨
牺牲别人更乐意牺牲自己。
他在她身边躺下,谨慎地用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别难过了,薇薇,我会一直爱着你的。薇薇,害你变成这样的章鱼已经被做成菜吃掉了。如果你还记恨害你变成这样的我,也可以让厨师把我做成菜给你吃。”
“……你明知道我不会吃的,伪君子。”薇薇靠在他怀里,眼睛被盐水腌得发痛:“怎么还有一枚啊……”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这种章鱼的卵会受热膨胀,你拖的时间越久,生出来的蛋就会越大。”他表情沉痛不已:“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迟的话它会卡在你里面,直到小章鱼孵化出来。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薇薇慌了:“那怎么办?我不想生小章鱼,你快想办法啊!”
“你不要怨我,自古以来人们对付那些难产生不出孩子的孕妇,都是这样的——”克洛克达尔拿出了一把磨得很锋利的剪刀,刀刃反着雪白的光。
薇薇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肯定比刀刃还白,忍不住吼道:“我要是生孩子也就认了!可我特么生的是章鱼啊!不值啊!”
她被这刀刃一晃真就发挥了潜力,硬生生把最后一颗生出来了。第四枚蛋比鹅蛋还大上一些,薇薇整个人都虚脱了,在床上动弹不得。
克洛克达尔看了半天,脸色一变:“不好,还有一颗。”
薇薇被他的话险些吓心跳骤停,他见她当真,转而嬉笑着说:“逗你玩的,没有了,总共就四颗。”
薇薇懒得骂他,眼睛一闭,睡了过去。克洛克达尔很久没有吃这种甜食了,但是薇薇下的蛋做成的蛋糕他忍着恶心基本上全吃完了。
克洛克达尔八岁以前很喜欢过生日,也很喜欢吃蛋糕。自从八岁生日那天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放火烧死父母后,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庆祝生日,也不会再吃一口生日蛋糕了。但是这是薇薇亲自做的蛋糕,他像亚当品尝伊甸园的禁果一样美美享用了。
流着乱伦之血、杀父弑母,他从一出生就带着原罪,是被神抛弃的罪人。只有她,只有她甘心坠入污泥,还义无反顾地向他伸出了手。
章鱼蛋做成的蛋糕他给她留了一块,薇薇睡醒后没有什么胃口,最后那块蛋糕也还是被他吃掉了。
第二天薇薇要离开雨地回阿鲁巴拿,分别的时候克洛克达尔站在车厢外吻了她的唇,随即被她扇了一个耳光。她骂他是人渣,还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但是车门一关她就哭了。
回宫后没多久,薇薇发现自己怀孕了。父王很高兴,每日都向神明祈祷,希望上天能赐予他一个王嗣。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倒不怎么在意,反正这孩子注定要随母姓。
当然时代变化了,一味地迷信神明是不行的,他找来专业的团队给薇薇制定营养方案和锻炼计划,以确保孩子降生时能母子平安。
怀孕快两个月的时候,薇薇妊娠反应很厉害,吐得七荤八素。再不想吃饭,为了孩子也得勉强吃几口。
父王让她别操心国事,那些乌糟事对孩子不太好,为了外孙他就算夜里不睡也要包揽公务。薇薇不需要理政,每天听听音乐,做做瑜伽,心情比战时处理一国要事好多了。妊娠反应减轻后,她日子过得蛮滋润的,但很快又不滋润了。因为到了中后期,胎儿长得越来越大,压迫膀胱导致她频繁起夜,夜里也睡不踏实。
最要命的是她腿老是抽筋,夜里生生疼醒,要侍女帮她揉捶才好。薇薇不禁想怀孕真是件苦差事,她贵为公主尚且如此,那些平民女子岂不是更可怜?
或许是孕期适当地锻炼,或许是得益于之前生过蛋的经历,薇薇生产过程异常地顺利。虽然孩子的块头有些大,生下来时足足七斤二两,但是她并没有很痛苦,连接生婆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可以继承王位的儿子,父王给他起名奥纳,意为荣耀。对于孩子的生父,最开始几年想起他时,薇薇心头还会像涨潮的大海一样涌动难以抑制的感情。十五年过去,那种激烈的感觉慢慢退却,现在她有信心说她对他已经毫无感觉。
end
《琥珀》(2022年完结,是《销梦》的续写)
1
当克洛克达尔收到绑匪的威胁信时,第一反应和现代人收到“你儿子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里抢救”的短信一样,以为是诈骗。
他和那些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不同,不会睡女人成瘾。也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以至于第二天醒来连昨晚做了啥都不记得的习惯,不存在酒后乱性的可能。因为烟草对性欲的抑制作用加上天生洁身自好,他已经很多年未近女色,可以说几乎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也就十几年前糊涂过一次,跟阿拉巴斯坦的王女有过一段风流韵事。
都成年人了,他以为她会自己喝避子汤的……没想到后来还是弄出人命来,王女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没过多久便被立为阿拉巴斯坦王室的储君。
虽然奈菲鲁塔利王室找了邻国的王子接盘,但克洛克达尔算了一下日子,要想证明这孩子不是他的只能说薇薇在跟他谈恋爱时脚踏两条船。
本来他没心思管这档子破事,转念一想自己以后是要当海贼王的,想想上一个海贼王儿子的下场,又有些心情沉重。那孩子到底流着自己的血,既然来世上一遭,他这个生身父亲不能不用点心。
谁成想薇薇态度格外坚决,一口咬定“没错我就是脚踏两条船的花心女人”,硬是不承认这孩子跟他有关系,生怕他要到她家吃软饭似的。
克洛克达尔被“又不是你生的”“反正这孩子姓奈菲鲁塔利”“他以后要继承王位”诸如此类的话灌了一耳朵,心情十分复杂。站在孩子生母的立场来看,孩子的父亲是个被通缉的海盗,确实容易让人怀疑这孩子是否能担任社稷大任。
他派人调查了一下心甘情愿接这顶超级绿帽的驸马,果然有问题。那位王子并非先天不举,只是有一次壮阳药配酒喝导致裤裆起火,从此失去了当父亲的资格,并且无缘储君之位。与其在自己的国家无望终老,还不如到别国混个太子之父的位置坐坐。万一运气好老丈人和老婆先他一步下去了,国家大权不就落到他手里了吗?打得当真是一手好算盘。
克洛克达尔阅读特工交上来的这份报告时表情异彩纷呈,只能说不愧是王室,净爱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最后他决定放手不管了,薇薇和驸马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一定会全心全力培养这根独苗。她教出来的孩子,总不可能像艾斯一样出海做海盗吧。
一眨眼十六年过去了,克洛克达尔早把这茬事忘得一干二净。收到信他着实愣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有个儿子。
绑匪在信里附了一张照片,还有一枚塔扣纹有奈菲鲁塔利王室徽章的戒指。照片中的少年是黑发,皮肤白皙,一看就没吃过苦,娇生惯养大的。他那双眼睛与他母亲的相似,宛如两颗黑葡萄,但眉毛和鼻子像他。
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两亿贝利,克洛克达尔哪能吃这亏,二话不说提笔写了封回信。信里没有表现出对儿子安危的担忧,也没有“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怎么怎么样”之类的狠话,通篇都在砍价,丝毫没有父爱可言。
克洛克达尔甚至在信尾补充:要是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价格,可以剁那小子一只手。
收到回信的人想想克洛克达尔平日的作风冷血又无情,翻脸不认人是常事。他能认下这个儿子已经很勉强了,也不敢再多强求什么,含泪收了他一亿六千二百万赎金把人放了。
克洛克达尔联系过薇薇,告诉她她丢了的儿子在他这,问她是她派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