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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似乎……是阿萝躺在皑皑雪地里,身下全都是血,失血的脸苍白脆弱,没有了半分声息……

那腹部隆起,显然是怀里孩子!

情景竟真切至极,好似眼前的阿萝,真的会变成那样……为什么会这样!

季青珣脸上的笑骤然消散去,深切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应当,怎么会呢……

他唇瓣褪去血色,忍不住俯身紧紧抱住了公主。

温暖的身体告诉他刚刚的一瞬只是错觉,季青珣不知为何会看到那样的景象,那一瞬间的心痛和慌乱竟是这么真切,让他害怕。

李持月被季青珣忽然的举动吓到,不明白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别,我真的不能。”她推着他的肩膀。

季青珣将头埋在她脖颈之中,“嗯,我就是想抱抱你……”

抱什么抱,李持月望着帐顶,郁气更重,她说道:“我喝了酒难受,你压着我胸口了。”

这话说出来季青珣果然放手了。

他理了理公主鬓边的发,说道:“万事我在,你不必有任何忧烦,阿萝,科举之后我便有了功名,你可名正言顺地嫁与我。”

这话听在李持月耳中不啻一道惊雷,嫁给他?

季青珣可真是敢做梦。

她期期艾艾地问:“你真的能考上吗?”

季青珣被她的话逗笑了,捏了捏她可爱的下巴,“那为夫这就去彻夜苦读,必不能让娘子失望。”

说罢,他为李持月拢好被子,走出了出去。

季青珣的离开让李持月松了一口气,但他要参加科举的事却让李持月怎么也睡不着。

季青珣从前不参加科举,是因为在暗处更加方便做事。

如今要下场,只能是他在朝中的布置已经差不多了,再加上公主府的襄助,季青珣进入朝堂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前世,从状元到翰林待诏,再到人人称颂的季相,季青珣可以说是青云直上,也确实,若他一直是个白衣驸马,便不会有立刻登基为帝的可能了。

她会让季青珣考上科举,成功入仕吗?

当然不能。

李持月指腹摩挲着被面上的绣花,翻来覆去直想到了后半夜。

之后季青珣两日都待在了书房里。李持月则乘着舆车,带着仪仗去往淮阳王府,赴王妃的生辰宴。

他说彻夜苦读,当真就一晚上坐在了书房中,不见出来。

李持月让人时不时送些吃食,回来的人禀报说郎君确实在读书,这倒是让她费解了。

其实以季青珣的学识根本无须再如此刻苦,他甚至可以拿着公主府的印信出入宫中的集贤殿书院甚至是弘文馆,天下藏书都能尽览。

前世能殿试夺魁,即便有公主府撑腰,但那满腹的学识是做不得假的。

敏而好学,季青珣当真一以贯之。

见贤思齐,有这样一个敌人,李持月也不禁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过于懒散了,该寻个夫子才是,她自幼学于女帝跟前,请的可是当世大儒。

不过她上头有两个亲兄长,女帝就放任她且玩且学,所学不过诗书礼义,如今也被大儒羞于提及自己有这样一位学生。

于李持月而言,这些显然不够。

府中的属官不少,公主傅虽被她裁撤了,但要找个大儒做老师并不难,只是,她怎么能肯定那不是季青珣的人呢?

持月公主府历经三代帝王降恩,势力一扩再扩,甚至今圣登位亦得了公主府的拥护,降恩更重,才有了今日食邑万户,府内仪制比肩亲王,位逼东宫的局面。

其实李持月并未不是没有可用之人,只是季青珣的势力掺杂其中,局势在她眼前才分外错综复杂。

不过只要耐心些,她总会把一切都厘清的。

公主府的仪仗停在了淮安王府门口。

李持月扶着解意的手下了舆车,今日天色有些阴沉沉的,才出了门,风就已经吹起来了,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夏日闷雷,树枝狂摇,天彻底暗了下来。

贵人们的府第处处游廊,没有下雨会沾湿衣裙的担忧,但寿宴的活动范围却不免要收拢了起来,马球蹴鞠是没有了,宴会挪到了王府最大的花厅中。

淮安王妃率先迎了出来,“今日不过是家宴,姑姑随意即可,待会儿小辈们上前贺寿之后,再为公主围出一处清净所在,”

李持月随她一道坐在了主位上:“不必麻烦,你先忙去,稍候来与我做伴就好。”

淮安王是李持月大兄长的儿子,在宫变当日遭无子的韦后弑杀,淮安王妃年近三十便一直寡居,今日生辰并未大办,对外说是儿子孝顺,才为她张罗寿辰,请来的也皆是宗室亲眷。

也有几位公主王妃到场,但太昊宫中的圣人未至,便皆以持月为尊。

李持月年纪虽小,辈分却高,大兄长和侄儿薨逝之后,她有意照拂这位侄媳妇和两个侄孙,凡有饮宴,都有一道请柬递到淮安王府,这次王妃生辰,她自然要来。

淮安王妃素知她性情,请了这位上宾入座之后就招呼别人去了。

大靖朝民风开放,花厅中虽男女分坐两边,但中间未隔着屏风,李持月的两位侄孙正在对弈,有教坊司请来的舞伎,依着月琴箜篌轻歌曼舞。

胡姬还未起舞,便坐在席间斟酒行令,厅中各人有各人的玩法,宾主尽欢。

解意随行在李持月身后走进花厅,跪坐在她身后小声说:“公主有没有觉得,您和其他夫人穿得不大一样?”

李持月看看下首簇拥着的各家王妃夫人们,都是明都当下时兴的样式,泪妆高髻,裙摆如繁花次第开放,有似羽衣缭乱竞艳,她再低头自视,都是一样的昳丽华贵,但确有不同。

靖国民风开放,女子的襦裙多为低胸,胸口上是一片腻人的雪白,李持月的裙子却连锁骨都见不到,当真要比别个保守许多。

李持月有些哑然,她这几年赴宴似乎穿的都是这样的衣裳,从前怎么未发现呢?

李持月已经习惯如此了,看别人穿着低领襦裙觉得再正常不过,但每每到了自己,都会下意识地去选那些……不那么凸显婀娜的。

想来从前无人敢多嘴,她才没意识到。

见公主面上疑惑,解意一句话就点破了她:“还不是季郎君说不喜您穿那些,公主府所有的衣裳便都裁高了领子,他处处管着公主,一言一行,但凡觉得您有不妥的,都督促您改了。

就拿您骑马来说,你向来都是跨坐在马上的,可是季郎君不悦,您就像别家小娘子一样侧坐着了,后来马球也不爱打了……

从前诸事解意都看在眼里,不过那时公主满心满眼都是季郎君,解意不敢说。

现在公主终于知道了季郎君的歹毒心思,要处置他了,解意自然不遗余力地让公主保持清醒,让公主明白,季青珣对她的控制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李持月也反应过来,似乎确实如此。

现在这个李持月,是被季青珣管教出来的。

尽管他并不强硬地要求,但总是说:“阿萝,我觉得你这样穿好看。”

“阿萝,这般与人打闹不成体统。”

“阿萝,在外头没我瞧着,胡乱喝酒要出岔子。”

……

总之从穿衣打扮到言谈举止,李持月什么都照他喜欢的来。

虽然知道解意说的是真的,但李持月有点挂不住脸,嘴硬道:“本宫穿什么都好看,如今人人都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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