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伯蒂不信:“这都是第几个房间了?油画,素描,雕塑……种类齐全到这个地步,都不算是狂热?”
“全都是礼物。”亚度尼斯有所保留地回答,“我没有刻意去搜集过。”
伯蒂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估计是自动在心里把这些艺术品当成了为了讨好亚度尼斯而做出的努力。
“累了吗?”亚度尼斯看出了伯蒂的疲倦,“你的体力下降了很多。”
伯蒂尴尬地笑了笑,擦拭着额上的汗迹,说:“是有些累了……好吧,我们回去吧,先生。”
亚度尼斯带着伯蒂返回了之前交谈的房间,伯蒂沉重的身体缓慢陷进柔软的沙发,他露出一个毫不遮掩的享受神色,又将屁股往沙发里面挪了挪,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亚度尼斯。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他自嘲道,“但我在当年那些人当中算是活得相当轻松的了。你看,先生,不管我们想得到什么,都总得付出一些我们没想到要付出的东西。”
“不难看。”亚度尼斯评价说,“每一种体型都有不同的魅力,最无聊的是中间段。消瘦和匀称当然符合大众审美,可是过度肥胖同样很受追捧,只不过会追捧肥胖的是特定群体——相比起美感,肥胖对人最大的影响是健康,人体脆弱的骨骼和内脏无法承受长时间的过载。”
伯蒂潇洒地挥了挥手,可惜他肥而短的手指让这个动作的潇洒感大打折扣:“我不去思考那些。就算我没有发胖,过去留下的旧伤和我结下的那些梁子,也不会让我在几十年后有多好过。”
这倒是大实话。
亚度尼斯对伯蒂如今的状态其实也并不吃惊,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性格会更倾向于及时行乐,别看伯蒂把自己吃成这个样子,他甚至还算是好的。
更多人被自己对于杀戮和血腥的渴望毁掉,其次的人会被自己对于药物的滥用和迷恋毁掉。
“不过,先生,最让我吃惊的不是我在哥谭捡到了你的名片,而是你居然会选择成为一个心理医生。”伯蒂说,“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行医执照早就被吊销了。”
“我以为哥谭人不会对无证行医这种小事大惊小怪。”
“让人惊讶的不是无证行医,而是‘无证’……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吊销执照了,先生。”伯蒂摸了摸下巴,胡乱猜测道,“难道你和你的某个病人发展了不正当关系?”
“……”
伯蒂错愕:“真的是!”
“不是。”亚度尼斯说,“我不说话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关系,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毕竟能让他们下定决心吊销你的执照,一定是因为当时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伯蒂盯着亚度尼斯,“考虑到你是在七十年代左右被吊销的执照……和那场大运动有关?”
“……”
“好了我明白了。”伯蒂飞快地打住,“知道这些就够了,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因为知道了一个大秘密觉得不安了。”
亚度尼斯终于说:“不用担心,这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很少有人知道的不就是秘密吗。”
“很少有人知道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途径,而是有能力知道的人都不关注那种事情。”亚度尼斯说,“好了,就此打住了,我已经满足你太多。”
伯蒂微微有些挖苦地说:“你觉得这就算是满足我了?”
亚度尼斯笑了一下。
伯蒂顿时觉得背后的寒毛都哆嗦起来了!
“你说得对,先生,”他恭敬地说,“我不知道我的感受,你才知道。我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神盾局的效率波动向来很大,说低也低,说高也高。
碰到大事的时候,神盾局几乎除了拖后腿以外没别的作用,但如果是小事,比方说做些后勤工作,或者稳定大众的情绪,神盾局的作用依然是不可忽视的。
上面有人一路开绿灯,巴恩斯没花多久时间,就带着康斯坦丁进入了被重重封锁起来的案发现场。
康斯坦丁已经在短短几十分钟内抽掉两包烟了,灰白色的雾气始终环绕着他,巴恩斯看得心惊胆战的。
很难说为什么,更超过的事他都见得不少了,可康斯坦丁一根接一根,那种平静和淡然的态度简直像是——简直像是在呼吸,简直像是在靠着尼古丁维持生命,就是这种态度让巴恩斯觉得难以忍受。
而且那股气味真的会让人头昏脑胀,甚至胃部翻腾。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巴恩斯忍不住问。
他们呆在案发现场外面,小巷里极其缺乏光照,黑洞洞的,那种黑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未知的恐惧。空气中飘散着不详的气息,这并非是一种比喻,而是真的、绝对存在的“不详”感。
带着他们走进现场的探员站得远远的,用充满警惕和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着巴恩斯和康斯坦丁。
“什么?”康斯坦丁说。
他正盯着小巷里看,没得到回答,他就回头看了一眼巴恩斯,又顺着巴恩斯的视线看向自己指尖的香烟。
“抱歉没注意到你不喜欢这个。”他漫不经心的地说,将手中吸到一半的烟扔在地上踩熄。
那些始终环绕着他的烟气终于散开了,巴恩斯惊讶地发现康斯坦丁的手指上没有留下丝毫被烧灼和熏黄的痕迹,像他这样的烟鬼没道理不在手上留下痕迹的。
也不是那么吃惊,巴恩斯想,亚度尼斯肯定……
“不要老是想亚度尼斯。”康斯坦丁说,“我能感觉到你在想亚度尼斯。”
巴恩斯瞬间不满起来:“你……”
“我没有读心能力,也没有对你做任何手脚。是你他妈的表情太明显了,明显得我想装成看不见都他妈的不行。”康斯坦丁不耐地说,“操。你他妈这鬼样子也算是特工?”
“我负责的是外勤不是情报刺探,”巴恩斯简直是条件发射般解释了一句,“所以……”
“说些我他妈不知道的。”康斯坦丁面无表情却又十分暴躁,“别摆出这种鬼样子给我看,巴恩斯,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你知道得长。”
那种诡异的厌恶和熟悉感又出现了,巴恩斯短时间内没想到该怎么回应,而康斯坦丁却没管他,已经拎着手提箱自顾自地走进了小巷,巴恩斯甩开思绪跟了上去,边走边对康斯坦丁说:“之前被派来勘察现场的探员现在多半都躺在病房里,所以没有人能陪我们进来。”
“理所当然。”康斯坦丁说,“这种地方——身体虚弱的人稍微看上几眼都他妈会去见上帝。”
巴恩斯却被另一件事转移了注意力:“你信上帝?”
“真他妈有意思。我为什么要信上帝?”
“但你刚才明明说‘见上帝’了。信仰上帝的人才会这么说。”
“我不信仰任何玩意,无论是见鬼的上帝还是操蛋的魔鬼。”康斯坦丁暴躁地说,“我说‘见上帝’是因为上帝是真的,懂吗?上帝就在那儿,在上头,在天堂里——但不是《圣经》里那种鬼东西。”
巴恩斯说不出话来:“……”
理智上他完全不想相信康斯坦丁的鬼话,可隐隐约约的,他知道康斯坦丁没有撒谎,于是一时间他纠结得不行,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反应了。
康斯坦丁却根本没管他,自顾自地在被粉笔画出的区域周围转了一圈,嗅闻了一下周围的空气。
“这股腥臭味不管闻上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令人作呕。”他嫌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