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鱼腹天数，此乃天意

常曦、虞安两镇乃临近京城平阳近郊区，因沿海群居，居民依出海捕鱼为业，故而两地渔业兴繁，鱼市更是天下闻名。

日头尚浅，晨光晕橘，一片祥和笼罩虞安码头。渔夫乔海猎鱼归来，方将桅杆放下，连头上戴着的斗笠还不及摘下，码头边上的贩子们都围了上来。

“哟！大海回来了？”

乔海是个有头脑的，别人比不上他捕鱼又快又多，可他人实诚嘴又笨，买卖那一套是吃不透，索性和鱼场里头的大户贩们联合，由他捕鱼，这些贩子们就拉到京城一带的鱼市上去贩卖，这样赚到了利息五五开，也算是不错。

乔海扯了扯兜起来的网，他心情激动地手都在颤抖。

他拉了一条大鱼，那鱼之大小是他出海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的程度。

眼尖的贩子们也注意到了网里的大家伙：“这条大鱼了不得啊！大海行啊你！”

大伙都上来搭手，这大鱼块头太大，不好驮运，就算驮运，也没人买得起这一整个，只能当场脍鱼分割。

“这是撒子鱼？咋没见过？”

大家面面相觑，乔海也说不出：“先分割吧，我去准备大桶。”

这些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整条大鱼开肠破肚。

“这鱼肉质鲜美，这块我定下了。”

“嗳，你急什么，分好了自然有你的份儿。”

“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人从鱼肚里扯出一卷成捆的细纱金绢，约摸有半臂长，绢身缠红铜线。

将之拆开来看，却见其上印有几个字。

商贩皆是些粗人，大字不识几个。

“大海，这上面写得什么呀这是？”

乔海原先是寒门人士，自凌如峰篡位之后，家族日渐式微，为了生存，不得已定居于此，靠捕鱼为生。

乔海接来一看，骤然大惊失色。

其上写着：“忠臣尽，良君枉。道业崩，逆贼亡。旧主继，天下昌。”

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众人见他脸色变了又变，全然不知所谓。

“大海，上面写的是撒啊，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乔海将金绢收好，平复情绪道：“不过是写胡言乱语。日头快出来了，赶紧将鱼送到鱼市去。”

夜里，乔海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将金绢拿出来，看了又看。这东西现在是个烫手山芋，放在自己身边肯定不是良策，但是找个地方扔掉，万一被哪个捡到，追溯到自己身上，还是逃不脱。

乔海思来想去，还是觉着此事当大，第二日一早便禀报于虞安东家赵氏。赵氏不敢耽搁，立即呈上，由此层层上传，竟也传到了凌如峰手中。

“忠臣尽，良君枉。道业崩，逆贼亡。旧主继，天下昌。”

初看到这一纸谶纬般的鱼腹书，凌如峰大为震撼。要说前几次什么盐场雕塑、春傩变故，都还不过是些巧合，那这一纸鱼腹书又该如何说明？

早有古言：鱼腹丹书，此为天意。

难不成这当真是上天给予的预兆？自己这个叛君不顺天道，迟早要由天道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