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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风一吹,腥味四处飘散。

真恶心。

·

火焰舔舐着柴堆,不停跳跃。

暖橘色火光勾勒出颜嫣侧脸,她的脸一半面向光明,一半浸入无尽地黑暗里。

她已经坐在这里发了很久的呆。

始终垂着脑袋,怔怔望着自己的手。

她杀过田鼠,杀过兔子,杀过蛇,也杀过妖兽,唯独没杀过人。

粘稠的血浆沾在手上,仿佛洗也洗不掉。

她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

这便是修真界,你将来也是要成为修士的人,你若不杀人,便会被人杀,总要学会提前适应。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好恶心。

呕……

颜嫣没忍住,又跑出去吐了。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耷拉着脑袋回到山洞里。

这个山洞地势隐蔽,是他们六人今晚过夜的地方。

颜嫣现在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焉了吧唧的,像棵霜打的小白菜。

她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睡觉的位置,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摞雷符,一张接一张往铺上贴,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密切关注她一举一动的小白支棱起耳朵尖尖去听,隐隐约约听见她在念。

“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谢诀……是谢诀……”

小白:“……”

同行的其他小伙伴见之,愣了愣,然后,也都默默掏出雷符往自己铺上贴。

小白:“???”

山洞里的画风突然变得很阴间。

却无人愿意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很迷惘,像是仍未适应这个世界。

火星子“啪”地一声炸开,沉默良久的颜嫣冷不丁出声。

“我来这里的目标是摘走息雾草,换骨洗髓,成为你们这样的修士。”

她说这话没别的动机,无非就是心中不安,想和大家聊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不然满脑子都是陆仁贾那张死人脸。

其他人也觉这氛围太过诡异,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下气氛。

有人带头说话,自有第二人接上。

陈克眀笑得一脸憨厚,说出来的话却出奇地洒脱。

暖橘色的光映在他方正宽厚的脸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说:伪灵根的自己或许这辈子都无缘筑基,所以,他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在魇熄秘境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回老家把表妹娶了,再开间面馆,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江小别是第三个开口说话的,与陈克眀截然相反,她目光格外坚毅。

她资质也算不上好,可这条路再难走,她都不会回头,绝不要再回内宅,变成给男人生孩子的工具。

周笙生周大幅两姐弟没什么好说的,不好好修炼就得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可真真是甜蜜的负担。

唯独小白,始终缄默不语。

直至被大家盯得逃无可逃,才垂着眼帘,扭扭捏捏地道:“我想,我想……成为谢砚之那般强大的剑修。”

他用词很严谨,既不是剑尊,也不是魔尊,而是剑修。

是了,在小白看来,任何身份都不足以概括谢砚之这个人。

但他从头至尾都是个合格的剑修,哪怕他已堕仙成魔,仍未舍弃手中那柄剑,在他面前,曾代表着无上光荣的“剑尊”二字,甚至已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提起谢砚之这个名字,小白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他虽也时常被人夸赞天纵奇才,可谢砚之十七入仙门,二十二筑基,光凭这点就不知将他甩出多远。

不,可不仅仅是他,翻尽九州界近十万年史册,也寻不出一个能与谢砚之比肩的天才。

小白就这般凭一己之力带偏话题,大家全都聊起了上任剑尊兼现任魔尊谢砚之的八卦。

颜嫣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听着,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感到十分诧异。

在座五人,竟无一人说谢砚之的不是,就连江小别和陈克眀都在替他开脱,洗白他当年所作之事。

颜嫣忍不住感叹。

果然啊,人类的本质就是慕强,只要你足够强大,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谢砚之他哪儿有什么悲惨童年,与那些所谓不得已的苦衷?

他虽来自凡界,却生于王谢之家,母亲更是权势滔天的当朝长公主,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公子。

就连他拜师入仙门,都是玄天宗前掌门三顾茅庐求来的。

活了这么多年,谢公子字典里就没有“挫折”二字,更别提那些无根无据的苦难与困厄。

既聊起了谢砚之,话题理所当然地会歪到他后宫唯一一个女人颜嫣身上。

说到颜嫣二字,众人嘴里自是都没什么好话。

周笙生一脸嫌弃:“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之人!”

江小别义愤填膺:“我们女人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陈克眀表情严肃:“我若有个这样的女儿,腿都给她打折了!”

小白若有所思:“她,她这脸皮确实厚了些。”

唯独周大幅一脸荡漾:“我其实还挺想找个这样的姑娘,嘿嘿~”

收到周笙生的眼刀,他连忙正色,煞有其事地嚷嚷着:“且不说男女,是个人都不该像她这样!”

颜嫣本嫣:“……”

他们说得都是大实话,她就默默听着,没敢吱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列举着颜嫣当年所做的奇葩事。

她当年做过的奇葩事多不胜数,传播最广的,还得是这几件。

第一件事。

有江湖传闻说,颜嫣她当年被迫当替身,非但没反抗还乐在其中,天天浓妆艳抹,穿着个黄瓜皮,风雨无阻地堵在谢砚之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地方。

啊?这这这……

颜嫣本嫣都快坐不住了,这年头竟还有人给她洗白?还洗得这般没逻辑。

被迫成替身?不存在的。

明明就是她自己赶着去给人当替身来着,谢砚之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更别说强迫。

当年她被谢诀养得白白嫩嫩转手送给谢砚之的时候,谢砚之看都没看,随手就给她塞进了魔宫中最偏僻的一隅——揽月居。

她愤愤不平地哭了一场,次日就顶着两颗烂核桃似的眼睛,跑去找谢诀,打探有关柳南歌的一切。

当天夜里便换上了那身黄瓜皮,绿头苍蝇似的围在谢砚之身边转个不停,赶都赶不走。

颜嫣像个工具人一样,科普完就闭嘴,继续听他们叨叨。

然而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第二件事被传得更离谱。

说她想尽一切办法在爬谢砚之的床,甚至不折手段偷偷给他下药,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真在谢砚之屋子里住下了。

颜嫣一听这话,哪儿还忍得住?

她摇头似拨浪鼓,在线打假辟谣:“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哪儿敢给那位下药,是嫌命太长了么?”

她之所以能“成功上位”,纯属意外。

颜嫣清了清喉咙:“真相是这样的……”

“那日,她坐在紫藤花架下哼歌,谢砚之恰巧从此处经过,便顺手将她抓了回去,让她接着唱……”

“然后啊……她就莫名其妙住进了栖梧宫。”

至于爬床勾引什么的,她当然也试过,理所当然的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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