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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屋外天黑得沉寂。
绵绵的阴雨又落下了,她从大巫手中要到的,这阳光璀璨的一日已经过去。
这雨将绵延整个京城,慢慢弥漫向中洲。
雨中,会有很多生命被变成伽释神的贡品,怨和灵汇聚成册封典礼上刺向中洲皇帝的尖刀,还能展现出一派君王失德的景象。
这大约是大巫想要的,南陵反击的号角。
顾怀萦道:“阿……阿容。”
明明是已经很顺口的一个名字,或许是因为身份的变化,再这样吐出来,忽然就有了些怪异。
容汀很轻地应了一声。
顾怀萦:“阿容,你,不想皇帝……死,对吗?”
容汀的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纤长的睫毛剐蹭着顾怀萦的掌心。
容汀:“当然,那是我兄长。”
顾怀萦慢慢呼出一口气。
屋外太黑了,看不见是否有乌鸦停驻。
顾怀萦轻声说:“阿容,你还记得……那天,宫外,那个男人,发疯的男人?”xzf
容汀:“我查过了,这样的人,在京城中还有很多,还有不少疯子已经失踪了。”
顾怀萦抿抿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们……”
容汀摸索着触碰着顾怀萦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没事,能找到的,我已经将他们都控制住了。太医院和刑部那边都在查……今天来赴宴之前,我也带着十三去看过。”
她说着,撇撇嘴:“不过太医院和刑部都查不出个所以然,太医说状态像是中毒,却又完全束手无策,十三说话颠来倒去,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顾怀萦:“我看看吧。”
顾怀萦的声音很轻,在夜幕之下几乎称得上温柔。她的目光沉寂,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屋外——她知道,大巫的乌鸦在听着。
听着她背叛南陵,背叛奉天殿。
虽然对顾怀萦而言,这从来算不上背叛,毕竟一个消耗品对所谓家国天下都不可能有什么归属感。
顾怀萦只是说道:“那是……南陵奉天殿的不传之秘,能够知晓的,唯有……大巫,和,天圣女。”
顾怀萦淡淡道,声音平静安然,仿佛这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帮你。”
这回,轮到容汀问出那句:“为什么?”
容汀沉默一瞬,轻声说:“阿萦,我说爱你,并不是需要你为我做这些。”xzf
顾怀萦道:“我,不知道。”
她似乎也很困惑似的,容汀的发丝卷在她的指间,柔软的,细腻的,微微湿润的。
顾怀萦说:“只是,想,这么做。”
就好像,她现在只是想用手触碰她的面孔,卷起丝缕长发。
第二日,容汀带顾怀萦离开了皇宫。
依旧是上次的方法,依旧是熟悉的暗柜,甚至依旧是打掩护的富怡贵人。
容汀趴在轿撵的窗户上,对外头相送的几个嫔妃吩咐着。
容汀:“富怡,那两个神棍就交给你看着了,以及别让婉言纯宁去思寥宫打扰天圣女。”
富怡轻易听出了言外之意,估计又要带顾怀萦溜出宫了,要自己擦屁股,但转耳又听见容汀让自己看管自己看不顺眼的那个小姑娘,于是眉眼具笑地应了声好。
容汀笑眯眯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谢虞:“小虞记得看着富怡,可前往别让她仗着本宫的吩咐可劲儿地折腾那两位仙师。”
谢虞眼下挂着重重的眼圈,勉强应了声,富怡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容汀顾念着顾怀萦还躲在暗柜中,大概不大舒服,也不多说什么,简单寒暄几句便放下了轿帘。
轿撵晃晃悠悠地抬起来,又平平稳稳地向宫门去,在宫门处套了马。
容汀打开暗柜的门,顾怀萦手脚并用地从里面爬出来,头髮散了,衣服乱了,看得容汀噗嗤一笑,道:“阿萦,我们真像在偷情。”
顾怀萦顺着自己的头髮,闻言瞥了容汀一眼。
容汀忽然就升起了逗逗她的念头。
容汀其人,自小活得太随性又太自在,身处皇家原该有的规矩体统勾心斗角,原该收到的压迫痛苦不甘绝望,在她年幼时一点都没压在她的身上,因此长成了副风流浪荡子的性子,即使经历前世种种,长了些心眼算计,这样的飘忽随性的本质也丝毫未变。
“阿萦。”容汀忽然压低声音,怕顾怀萦没听懂,还刻意用上了自己毕生的南陵语所学,“等你嫁给我皇兄之后,我俩是不是就是姑嫂了呀……我们这么高兴,皇兄他会知道吗?”
顾怀萦:“……”
顾怀萦面无表情,但耳朵红了。
容汀看得心痒,再接再厉。
容汀:“到时候,对,就册封典礼那天,册封典礼后妃子要圆房,那日我就提前偷偷躲到龙床底下。等皇兄进来,你放麻药我敲后脑,给他捆巴捆巴绑好了塞上嘴,塞到床底下,我们俩圆房?”
顾怀萦:“可以。”
这一声回应可谓是毫不犹豫,反倒是等着看顾怀萦害羞的容汀瞬间僵住了。
顾怀萦直白而清澈地望着她,仿佛再说:还有什么主意,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