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你别管谁说的,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拉着人继续往饭厅走:“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改变,咱先吃饭,逝者已矣,活人得填饱肚子再说事。”
还是没走几步就停住脚,江少屿忽然从身后紧紧环住孟言的腰身。
自从修渠道之后,夫妻俩好久没有机会像这样紧密拥抱过,这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她甚至能听见从身后传来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怦怦——怦怦——
就像这一年来数不清的夜晚里,她都是这么听着这声音安稳入眠,他的怀抱给她带来无穷的安全感,如今却呈现出不同以往的脆弱。
孟言有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处于懵逼的状态。
“怎、怎么了?”原本高大凶猛的大型食肉动物好像突然变成了受伤的小刺猬,孟言很心疼他。
江少屿扣着她的后脑勺,嗓音低沉的吓人:“要是我哪次出任务也出事……你……”
孟言心里抽抽地疼,心理和身体强大如江少屿也有患得患失的这一天,可想而知这一系列事情对他带来的冲击。
她及时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胡话,凑过去垫脚在他唇上吻了吻,十分专注地注视他深邃的瞳孔:
“别说不吉利的话,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轮不到你,不管有没有这一天,总之现在还没来,只要一天不来,咱都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人活一场,谁都得死,早晚的差距罢了,怕什么,至少我们拥有过幸福和快乐,这些东西完全足够让我即使死掉也满足。”
“你后悔吗?”后悔嫁给他吗?后悔承受每次出任务时的胆战心惊。
孟言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过,拽住他的领口眼带凶狠地说:“江少屿,我早说了,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就算死了,下地狱我也要到阎王爷那儿找你。”
“孟言……”
“我这人做事从来不想未来,我只想现在。”
江少屿瞳孔一抖,狠狠将她揉入怀:“孟言,能把你娶回家,老子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听着他发自肺腑的感叹,孟言忽然有点想笑: “所以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相信你不会轻易死掉,你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江少屿从来都不是个容易乱想的人,他也从来都觉得这些幻想矫情,只是有了软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人和物越来越留恋,越来越贪恋,也为了在意的人变得逐渐不像自己。
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嗯,不想了。”
他垂下头来轻轻在她额迹印上一吻,指尖贪婪地在她脸颊上抚摸着。
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两人在只属于他们私密的小空间里温存,呼吸里都只剩下彼此。
时间缓慢地流逝,却没人觉得煎熬,只希望温馨永存,久一点,再久一点。
其实江少屿最怕的是,如果他死了,孟言刚好肚子里揣了他们的崽,那真是世间最不幸的事。
……
刘国新去世这事儿,大家除了叹息他倒霉,还有很多人感谢孟言两口子,说如果不是孟言发现工程有问题,如果不是江少屿派人去仔细盯着,恐怕要造成大型事故才会收手,到时候死的人可就不止刘国新了……
对于大伙儿的感谢孟言却一点提不起高兴。
早知今日,不如当初一发现问题所在的时候,使用任何手段都必须逼迫工程停止。
如今酿成大祸,孟言心中愧疚泛滥成灾,不好受得很。
受到良心谴责的除了孟言,还有熊伟。
他本就是走后门推荐上的工农兵大学,之前一直在工程专家的带领下按部就班工作,哪里能挑大梁。
先前还沾沾自喜自己有了用武之地,现在才惊觉失态的严重性。
如果要问责的话,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原来是你毁了我的幸福
刘国新的老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家男人去世的事情, 所有人包括小孩子都守口如瓶,只等她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后,再挑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至于刘国新的去向, 就先隐瞒,骗她出紧急任务半年回不了家。
尽管所有人沉浸于悲痛中, 工程的进行仍旧得照常,组织上对工程安全方面进行了十分谨慎的对待。
五到九月通常是台风降临的季节,渠道修到六月初旬的时候,岛上的风体感变大了,所有人都预感将会有一场风暴降临。
海上风暴来得莫名其妙,来得猛烈,不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所以对它的到来大伙儿并不感到意外,而是有条不紊地进行扛风准备。
一部分人脱离工程队伍进行台风抗击准备, 最重要的是做好新树苗的扶稳工作。
好在最海岛最外围有一圈高大的杉木做遮挡, 那片防风林还是建国初期栽种的呢,具实用性与美观性一体。
渠道赶在台风前修建完毕, 一搜施工用的碎石船冒着巨大的危险从大陆运输到了培兰岛。
江少屿接到通知的时候还是在半夜, 这真是比修渠道还要紧急的任务, 部队必须赶在赶在台风来临前,把这一船的碎石抢收上岛。
战士们立即投入战斗。
培兰岛的码头修得不太高, 这艘货轮体型巨大,停泊在岸边时还需要一部分人站在船上, 一部分人在岸上接, 碎石重量不轻, 这就给抢收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即使汗流浃背, 战士们不喊累也不喊疼, 只一趟又一趟把碎石卸上岸。
碎石搬运工作紧张地进行着,太阳初升时分,有早起的岛民注意到码头的动静纷纷赶来支援,后来民兵连的民兵也组织起来加入战斗。
台风在毫无征兆中迅猛而来,此时卸碎石的工作已经一连持续了十一个小时,江少屿中途短暂地回了一趟家。
“最近几天可能都不回来了,自己在家小心些,门窗都关好,没事别出门,家里的粮食我都跟后勤部的说了,下午晚点有人会送过来。”
“又不回来?”孟言担忧地握紧他的手臂,想说的话有很多,话到嘴边又好像说不出来了,只化作简单的几个字:“那你注意安全。”
江少屿冲她宽慰一笑,吻了吻她的脸颊:“担心你男人干啥,我是军官,不用冲在第一线,再危险能危险到哪里去。”
“还不担心。”孟言没好气地抬手捏住他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都叫你军中劳模。”
“都是谁跟你说的。”江少屿失笑:“以前是,可现在娶媳妇儿了,不是了。”
孟言拳头锤他,粉唇一撅:“你什么意思,是说我阻碍了你的前程发展吗?”
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有心情开玩笑,心态挺好。
江少屿笑出声,握住她的拳:“不,都是我心甘情愿,再说了,哪能一辈子当劳模,总得给后辈们留点机会。”
孟言点了点头:“嗯,是这么个理儿。”
忽而粲然一笑,江少屿俯身捧住她的脸亲:“所以说,还担心我吗?”
孟言郑重点头:“担心!”
江少屿:“……”
还有点时间可以温存,于是江少屿又给孟言讲了许多以前在部队发生的故事,跟台风比起来,大部分故事的危险性高得多:
在红沙沟抢险,在下西滩救人,在成冢坝抗洪……
唯独没说他人生中最高光的那次隧道抢险,而那次抢险,正好刘国新讲给她听过。
在那样危机的关头下,江少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