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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十月临入尾声,清晨吹进来的风已经有了凛冽的寒意。

垂在床沿边的帐子忽然晃动了一下,窝在被子里的桃榆随之跟着瑟缩了下身子,他下意识的怀抱住自己的肩膀更往被窝里缩了些。

迷迷糊糊间,屋子里亮了不少,忽而床帘子被撩开了个缝隙。

“小桃子,快起来了。”

桃榆听见他娘熟悉的声音,嘀咕了一声:“好冷啊,娘你别掀我被子。”

黄蔓菁隔着被褥拍了一下快圈成了一团的桃榆,道:“我不掀你被子,你快收拾着起来了。今天娘要宰鸡鸭,你快起来帮娘搭把手。”

外头冷,桃榆便格外的依赖被窝:“我不敢宰鸡鸭。”

黄蔓菁听着瓮声瓮气的声音,笑道:“也没让你宰,你起来帮娘烧把火,灶下比被窝里还暖和。”

话毕,黄蔓菁站起了身:“你赶紧起来啊,待会儿你爹该念叨了。”

桃榆埋在被窝里低低应了一声,险些又给睡了过去,不过挂记着他娘的话,到底还是给睁开了眼睛。

前阵子为着尤家的事情,他就没得过一日好眠,如今事情告一段落了,好不容易舒散的睡个觉,前些日子没睡足的好似都扑了来,叫他怎么睡都睡不够。

桃榆伸出了一只胳膊,想要把床头柜子上的衣服拿进帐子里穿,不想摸了几下都没摸着,他揉了揉眼睛抓着帘帐探了个脑袋出去,发现昨天夜里竟然把衣服放在窗边的架子上了。

“啊!”

桃榆苦着一张脸,有点泄气的缩了回去,昨儿夜里怎么就把衣服放去了那么远。

一番在床上挣扎,最后裹着被子,紧紧包在带着暖意的被窝,匆匆前去把衣服捞到了床上。

“再弄点鱼虾吧,咱家塘子的才下,去别家买一点。”

纪扬宗背着手转进灶房里,瞧了一眼大牛方才宰好放了血的鸡鸭给塞在了木桶里,预备水开了烫烫去毛。

又见媳妇儿取了些腊味的猪心猪肝和香肠,他又提议了一句:“小桃子也爱吃虾。”

黄蔓菁道:“行,一会儿你去多买几只也成。”

两人说话间,身后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过年了不成,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吃食!”

桃榆走进暖烘烘的灶房,瞧见冒着热气的锅炉,灶上大盆小盘的食材,热闹得跟过节似的。

纪扬宗见着哥儿总算起来了,道:“今年村里的粮食赋税总算收齐了,前阵子又许多晦气事儿,忙碌了一个月,吃顿好的。”

桃榆听说要吃许多好吃的,笑眯眯道:“爹你真好。”

一边说,他一边往灶下钻:“我来烧火。”

“那个,爹唤你去办件事。”桃榆没走两步却被纪扬宗一把拉住,纪扬宗有点不自然道:“一会儿再烧。你,去一趟赵家,把那个霍戍喊过来一块儿吃饭。”

“干嘛要叫他过来?”

桃榆不解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爹:“而且他现在有了营生,得跟着乔师傅学宰牲口和看铺子,不一定在家。”

纪扬宗道:“叫你去就去嘛,话多。”

“爹怎不去?”

桃榆怕冷一点不想出门:“我要帮娘打下手。”

纪扬宗却不依不挠,一边推着桃榆往外走,一边道:“先前人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忙,没少跑前跑后,不得请人吃饭答谢啊。大牛晓得帮你娘,你快去快回。”

“原是为了做的答谢宴,爹还说什么赋税收完庆祝一番。”桃榆嘀咕道:“既是正经答谢,爹是一家之主去喊不是更显诚意么。”

“爹去钱四家里给你买虾。听话,你快去。”

桃榆被推到门外,扭着脖子同黄蔓菁道:“娘,你看爹!”

黄蔓菁这回却帮了自己丈夫一嘴:“小桃子你就去吧,你爹还有旁的事儿。”

桃榆听他娘这么说,眸子微眯:“好了,好了,我去。”

纪扬宗送着自家哥儿出了门,身影消失在了撒墨一样的灰雾里,这才背着手转身回去。

“你这人,竟揣着些不正经的心思,亏你想得出叫小桃子大清早的过去喊人,这天儿我都觉得冷。”

纪扬宗瞧妻子睨了他一眼,也没气,反而道:

“先前出了那么一桩事儿,旁人避之不及,也就霍戍还帮着想法子解决。我觉着,这小子品性难得,到底还是旧经风沙的人能支应起事情来。”

“唷,现在是旧经风沙啦?你先前不还嫌人家老么?”

黄蔓菁道:“这朝又改了主意想把小桃子许给他了?”

纪扬宗立马梗着脖子道:“我什么时候说他老了,一直说的便是稳重了些。这朝看来男子稳重点没有什么不  好。”

“再者我可没说要把小桃子许给他了,再不能像以前那么贸然的应承谁,又闹出尤凌霄那档子事。”

纪扬宗嘀咕了一声:“就算是我觉着他还成,还不晓得小桃子乐不乐意呢。”

黄蔓菁见此笑了一声,她倒是觉得,没准儿小桃子是乐意的。

———

“阿戍,今儿天冷,你出门多穿一件衣裳。”

元慧茹起了一大早,她换了身厚实的衣裳,和村里人约了要去庙里,穿衣裳的时候顺道嘱咐了霍戍一声。

“听说金龙寺的菩萨求姻缘灵验得很,纪尤两家的事情可算平息了,我得赶紧去给你求求。”

霍戍一贯的早起现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按照以前的习性还要劈上两筐柴火,只是家里囤的柴火却经不起他日日都劈,如今全数都被劈成块儿码在了后屋檐下头。

他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不过见元慧茹很有兴致,便应承了一句。

“劳干娘了。若是管用,那我再去捐点香油钱。”

元慧茹闻言噗嗤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平素不苟言笑,为着桃哥儿的事情倒是愿意多说两句。”

“你且放心吧,干娘定然把你的意思好好同菩萨说。我去把香烛带上,庙里的卖得可贵咧。”

“嗯。”

霍戍应了一声,也预备回屋收拾一下就出门。

今天村里有人家宰猪,乔屠子让他一起去,他上午在村头宰了猪,就不必再去城里了,换方禾在城里看铺子。

“霍大哥。”

霍戍方才到屋檐下,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偏头见灰雾里走来了个圆滚滚的身影,缩在斗篷里的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是谁自不必说,人尚且还未过来,霍戍先上前开了院门。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桃榆吸了吸鼻子,看着清早上只穿了一件中衣的霍戍立在风里依然像座屹立不倒的山峰,生龙活虎的好似还出了点汗。

缩在斗篷里的他不免有些羡慕道:“霍大哥不冷么?”

霍戍垂眸看了一下自己在风中轻轻摇摆的衣角,道:“先进屋吧。”

桃榆却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爹让我来叫霍大哥过去吃饭。”

“你爹让你来的?”

霍戍看着桃榆一派受人差遣才来办事的样子,他挑起眉:“我一会儿要去宰猪。”

芋沿尔 “是村子里的人家么,还是别处的?”

“村里。”

桃榆眨了眨眼睛:“谁家宰猪怎么没听说,也没请我爹去吃杀猪饭啊。”

霍戍道:“不是宰来自留的过年牲口,是直接要卖的。”

“噢。”

桃榆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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