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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燕迟怒喝道:“你别管,别过来!”

有人以一口别扭汉话生硬解释:“他私自带你回凭栏村,与三殿下动手,更是害叶娘娘金身被毁,大殿下说,该罚。”

去他娘的大殿下!

季怀真心头火起,心说你小弟弟都要被你另外一个弟弟打死了,你个当大哥的不止拉偏架,还不许他还手?!

“燕迟快被鞑靼人打死的时候,他这个当大哥的死哪儿去了?现在出来耍威风!”

那壮汉见他要冲过来,凶悍回头,握着棍棒的手肌肉隆起。

若是将人脑袋放置在他大臂小臂之间,轻轻那么一夹,怕是能爆一地脑花。

季怀真停在原地,盯着那壮汉的胳膊喉结滚动,立刻冷静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是该长点记性,动手吧!”

一共罚了三棍。

第一棍下去,燕迟一声闷哼,嘴角溢血。

第二棍下去,燕迟咬牙挺住了。

第三棍——燕迟脸色惨白,哇啦一声将先前吃进去的兔肉尽数呕出。

每棍下去,季怀真都跟着抽一下,一棍之后就不忍再看。

旁边那按住燕迟的大汉不住奇怪,这棍子落在他们家燕迟殿下身上,没一下打到这个齐人,他跟着抽什么?流什么汗?

三棍完毕,燕迟满头虚汗,倒在地上,季怀真上前将他扶住。

这几个夷戎人又让季怀真收拾东西,说要将二人安置在苍梧山脚下的村落中去,只是一出庙门,看到光秃秃的马背都傻了眼,又冲对方一番叽里呱啦的夷戎话。

这下不需要燕迟帮他解释,季怀真也知道,这群死心眼的傻屌在奇怪马鞍去哪里了。

他冷哼一声,将燕迟扶上马,自己也跟着上去,冲这四人故意道:“还有什么事情?若没有,还请快快出发吧。”

那四人面面相觑,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一路颠簸自不必提,等到达村寨时,季怀真看他们下马时各个双腿分开,一副古怪神色,只觉得解气无比。

将他们安顿好后,这四人又匆匆离去,听燕迟讲,是追踪他三哥去了。

季怀真听罢皱眉,心思又活泛起来,怎么听他大哥手下的意思,惩罚燕迟是因为他贸然与三殿下动了手,怎的此时又派人去追踪他?

可不等他来问,燕迟便主动解释道:“很多人不喜欢我和大哥,因为我娘是叶红玉,大哥虽不是我娘亲生,却是我娘带大的。我三哥和他的母族在敕勒川势力很大,连我父王都顾忌,时时礼让三分,大哥说,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须得养精蓄锐,一致对外。”

燕迟便是这样,一旦爱一个人,一旦信任一个人,总是会毫不保留地全盘托出。

见他如此坦诚,季怀真一怔,突然意识到经凭栏村一役,他的这两次去而复返,算是让燕迟对他彻底打消戒心,情根深种。

季怀真这样惯于弄权之人,燕迟稍一多说,他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敕勒川的势力被分成两股,一股是以三殿下为首与叶红玉有仇的草原十九部,而剩下的,就是昔年家中有人受过叶红玉照拂,支持大殿下与燕迟的一派。

那支持陆拾遗,与陆拾遗联络的是谁?

让陆拾遗害怕,想出金蝉脱壳之计的,又是谁?

“哦,一致对外,你们保持一致,对外来打我们大齐,是这样吗?”季怀真故作恼怒地看他一眼。

果然燕迟慌了,尴尬道:“没……没打,谁打了,好吧,是打过,现在不是说要议和?提那陈年往事做什么,你饿不饿,我饿了,我去找吃的。”

季怀真冷哼一声,放他一马。

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找机会套话,进敕勒川之前,须得知道燕迟与陆拾遗发生过什么,若这只是为了防止他在燕迟面前露馅,那下一步才是重中之重。

他要搞清楚,燕迟当年为什么会一起跟着去上京,他在上京那几年,又发生了何事。

二人在这边远山村又住上一个月,养精蓄锐,期间还骑马去探望了巧敏的遗孀。

一个月后,两个人共骑,后面又跟着一马,驮着一大包东西。

季怀真心安理得地横坐于燕迟身前,一袭狐裘大氅,将他裹得密不透风,他越过燕迟肩头向后看去,不客气道:“知道的你是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搬去敕勒川再不出来,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一句回娘家让燕迟脸色微红,努力镇定地认真解释:“都是有用的东西,有锅子,铺盖,猪尿脬,草药,干粮,还有你要穿的衣裳,火石,羊油……”

季怀真忍不住鄙夷道:“你们夷戎人穷成这样,这些东西都没有?”

燕迟不吭声了,有些委屈,忍了半晌,没忍住:“锅子和草药是煮给你喝治你咳嗽的,猪尿脬和铺盖是给你取暖的,羊油是给你擦手的,你倒是告诉我哪样能少?”

季怀真哦了声,在心里偷笑,面上却颇为大度地息事宁人:“不是就不是,你嚷嚷什么,你再冲我发脾气试试?”

燕迟强忍怒火。

他越是生气,越是拿季怀真没办法,季怀真就越高兴,假装不经意道:“我问你,你若爱谁,怜惜谁,不论发生什么,可会后悔?”

“自然不会后悔。”燕迟脸色微红。

“哦,那我再问你,若是有天,你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想错了,但又明明错在你,不在别人,你可会对谁心灰意冷?”

“若错在我,我自当赔罪,可若错不在我,我也不会叫那人好过……”燕迟低头看他,不高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来试探我,你又骗我什么了,还想将黑锅扣我头上不成?”

“我就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左右现在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有什么可骗你的。”

季怀真强词夺理,表情坦然,诓骗哄人而已,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他又上下打量燕迟一眼,故意道:“而且你倒是说说,你从里到外还有什么是我没骗到的?”

“淫贼。”

燕迟只小声从嘴里吐出二字。

季怀真哎了一声,问道:“说什么,没听见。”

燕迟恼羞成怒道:“我说你是淫贼!”接着他不再搭理这人,一扬马鞭命马儿快跑。

季怀真笑得越发得意。

只见马蹄飞奔在雪地中,飞溅起一片雪雨,如飒沓流星般,向着苍梧山去了。

苍梧山呈东西走向,两头细,中间宽,隔开了敕勒川与汶阳。

若仅燕迟一人,一路快马加鞭,翻过此山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可如今带着季怀真这个先前落下病根的,只好一路走走停停。

第四日时又遇上大雪,季怀真坐在马上,裹着一床硬棉被冻得瑟瑟发抖。燕迟面上不显,心中却着急,一探他额头,好在没起热。他拿出地图比照地势,本要往西北方向走,却一夹马腹,朝着东面去了。

季怀真无精打采道:“不必管我,快下山就是。”

燕迟没听他的,又暗自把身前的人裹紧了些,约一炷香的功夫后,路的尽头显出个小木屋来,天气太冷,燕迟将马也牵进了屋。

里头已久无人住,入目之处尽是灰尘,季怀真顾不上嫌弃,径自裹了被子往木床上一坐,只将脸露出。

他嘴唇发紫,睫毛上一层冰霜,直到燕迟捡了柴生火,季怀真才缓过来,哆哆嗦嗦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鞑靼人来的时候,整个村子的男人都要留下来争取时间了,你我二人准备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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