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他怎麽觉得面前这孽徒像是在泡自己心上人呢?
“依琳姐莫生气, 其实你不知道, 师父他”
“你别听她胡说!”曲生道君原本被骂得脸色惨白, 一副失血过多深受打击的模样, 此时听到李芝瑶似乎要提及自己那些丢人的错误,不由炸了起来,又要伸手去将李芝瑶这个不孝徒拎回去。
“都是没影的事!我对你没有半点想法!你不要误会了!”
依琳听到这话瞬时变了脸色:“你什麽意思?!”
难道这个人之前让自己在那麽多人面前丢了人之後, 竟然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何必这麽过分!这般羞辱於自己, 当真是无耻之尤!自己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围原本已经蠢蠢欲动的莲音宗弟子齐齐抽出武器指向曲生道君,“休对师姐无礼!”
宝光闪耀,像是一盆冰水浇冷静了曲生道君的头脑,他勉强挽回了一些理智。
冷静下来,他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扭过头去看李芝瑶。
那动作实在不慢,甚至能听到骨头的“嘎嘣”一声。
“你没说?!”
李芝瑶摊开双手,样子十分无辜,“师父别误会,你徒儿我怎麽会是那种不问过别人同意就帮他牵线搭桥的人呢?这种事,当然得你自己来说啊。”
曲生道君:“”
造孽啊,为什麽他要有这麽坑的徒弟!
撇过头不想再看这个讨债鬼,迎面正对上面露疑惑,武器却依然蠢蠢欲动的众人,再看看神色莫名盯着自己的心上人,曲生道君心下一横,索性眼一闭,把事情全说了。
都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是豁出去了。
若是对方不答应,自己就死了这条心,安安心心教!育!徒!弟!然後过完自己剩下的时间。
要是对方首肯了,那自己便拚上一把,努力冲击元婴,也算是不枉费他们这好不容易再次相逢的缘分。
这样想着,他再次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在众人沉默的视线中,这落拓的英俊修士拂开衣摆单膝跪了下去,单手拄剑,朗声开口。
“我司天行磊落一世,自问行事向来无愧於心,而平生唯有一遗憾,便是愧对了心上人,使其平白蒙羞,却一直未能有所补偿,如今荒唐半生,才觉人生在世变幻无常,而我心意从未改变。
若你对我有意,不论是喜是恨,不妨嫁予我,掌我生死,控我欢颜。
若心中尤有遗恨,那便日日折磨於我,直至心中舒畅,再同我一起追寻大道,求得长生!”
说完,他双眼炯炯地看向面前的心上人,眼角微带水光,颤着嘴唇问道,“不知我司天行可有这福气,再次求娶於你。”
曲生道君到底有没有成功求亲,摆脱单身狗的身份?
对方又是否原谅了他,愿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些李芝瑶都不知道,因为当时场面安静了许久後。那依琳师姐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又像哭又像笑,转头就走了。
而她一起来的莲音宗的弟子也跟着她一起回了宗门,也不知道最後到底她到底做了决定没有。
不过,她觉得这事情有点靠谱。
主要还是因为师父表现得太开心了,头发一甩,回去就开始忙活起了追媳妇的伟大事业。
虽然次次都被关在了门外,他却依旧乐此不疲,但他那群徒弟却已经是看不下去了。
在某天清晨,他抱着一大捆刚刚买的赤焰草(一种长得很像火焰,话本里说女人会很喜欢的烂大街的花型草药)准备出门,结果刚刚走到门口,被他那群徒儿给拦了下来。
沈桥帮着淩炎将师父拖进房间里,硬生生扒光了上下其手许久,这才丢下生无可恋的师父,出来将尺码告诉了其他三位女弟子。
李芝瑶挥墨落彩,罗妙清标上尺码,花月溪一打响指,就将一页画着几身不同风格衣衫的订单借着飞鹤送到了裁缝司。
刚刚爬起身准备穿上衣服的师父,在下一刻又被重新进门的两位弟子抓进了浴缸好一顿揉搓,连着那三千青丝一起洗了个彻底。
虽然修真之人污秽之物本来就少沾,只是毕竟百密一疏,新陈代谢总是免不了的,这麽好好的一番揉搓後,那真是三千青丝丝般润滑,古铜色的肌肉熠熠生辉,就连他那黑眼圈,也在深邃有神的双眼下显出了颓唐美。
风轻抚过发梢,还带起了一股清香萦绕不散呢!
曲生道君:“你们莫不是用的师妹们的东西,这香不拉叽的算是个啥?这是要上祭祀台前给我净身呢!”
说到“净身”两个字,原本拿着师妹给的特制澡豆正在搓他後背的淩炎和沈桥对视了一眼,同时将视线下移落到了某处,神情变得如临大敌起来。
曲生道君:“等等,你们要干什麽?不肖徒?!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
等到李芝瑶拿着新买的发冠进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师父仿佛一个被抢了清白的小媳妇一样抱着被子瘫倒在了床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淩炎接过她手里递来的发冠,有些粗暴地将师父的发型重新盘起来,还在李芝瑶的指点下改了几个细节,李芝瑶也没闲着,抽出特制的刀就往他脸上一抹。
地上落了黑色的毛发,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让人难以想象,对方竟然就这样带着这麽多的胡子生活了那麽久。
修真版剃须刀刮了几下的功夫,原本胡子拉碴的流浪大叔,瞬间变成了一个清俊忧郁的美青年。
他穿着白色中衣重新缩进被子的样子,竟很有一种让人很想继续疼爱(欺负)的动人。
周围的徒弟们神色都很复杂,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有两个师父!
一个是剃了胡子的,一个是没剃胡子的。
哎,怎麽说呢
沈桥感叹:“好久没有见到师父这个样子了,我都快忘了师父原来长这样。”
淩炎摸着下巴绕着曲生道君走了几圈,口中啧啧称奇,“我觉得吧,如果师父之前就是这个形象,应该不会被打得那麽惨。”
李芝瑶也颇为感兴趣地上下打量,然後说道,“也有可能被虐得更惨了。”
几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宽大的深蓝色袖摆在风中鼓荡,露出精致的鹤白云袖内衬,忧郁而清俊的脸庞从阴影中走出,迎接灿烂的阳光。
这阳光实在太耀眼,下意识地眯眼後,他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倒更显得那眼睛更勾人心神。
依琳走出屋子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过去那几乎已经淡忘的青春岁月。
那个羞涩求亲的高大青年,明明看起来严肃不好亲近,内里却软融融的好欺负。
无数个相伴的日日夜夜,同生共死的回忆,还有那双修仪式上,长久到让人绝望的等待。
他举起手,手中那枝新鲜的墨梅花枝似乎是刚从枝头采下,墨玉似的半透明花瓣上犹带露珠,包围着的花蕊渐变出一抹可口的翠色,倒将他那骨节分明的双手的雅上了三分。
她短暂的失神了几秒,随後便是勃然大怒,“谁放他进来的?!出去!”
一边躲在树後偷偷围观的师妹们缩了缩头,谁也不敢说话,彼此开始了充满质问的对视。
是你!你怎麽把他放了进来?!
被他请求了两句就心软的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