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居上无精打采,“不是我有意要和太子躲在小帐里,那帐子是王府给太子开的小灶,我进去躲雨而已。”说起这个就有点生气,转头恶狠狠看向居安,“你先前究竟上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到处找不见你,还以为你又如厕去了。”
居安茫然道:“我一直在啊。马球看着没意思,就和蛮娘上南边赏花去了,他们来的时候,我早就进大帐了。”
所以是白担心了,果然自己和太子有孽缘,这样都能遇上。
但两位妹妹却很高兴,居幽说:“阿姐,你一定要嫁给太子。我先前听她们偷偷嘀咕,说你许过前朝太子,好运气用完了。当今太子不是高存意,不会只看重样貌,风水轮流转,也该转到别家了。”
居上苦笑了下,心说我倒是希望呢,谁有本事让太子改变决定,成全了她和赵王世子吧!
细琢磨,悲从中来,后来凌凗都不与她说话了。这个凌溯,真是天底下最坏的人,居上哑巴吃黄连,感觉这命运的车轮,已经快把她的脸碾扁了。
居幽看得出她的沮丧,抚抚她的手问:“阿姐还是中意赵王世子?”
没等居上说话,居安道:“太子殿下多好,阿姐没有瞧见那些贵女们,两只眼睛都快看直了。这位殿下长得好看,又有男子气概,我看比赵王世子强。”
居上无奈地瞥了眼居安,“你果真觉得太子好?”
居安说是啊,“尤其他还帮过阿姐,上回要不是他,阿姐少说流放千里。”
那倒是,居上茫然望着车顶,也不再挣扎了,听从命运的摆布吧。
耳边响起居幽的叹息,她还在因为今日没有见到武陵郡侯而失望。居上捏了块糕点放进嘴里,一面道:“信来信往也有些时日了,该说定便说定吧。”
“可提亲不得人家先登门吗。”居幽也有些没耐心了,等来等去不见人,原先日一封信,到如今间隔越来越久,上回接他来信,已是半个月之前了。
“想是忙公务,说不定上外埠去了。”居安最会安慰人,好歹替阿姐舒缓了下心里的焦虑。
居幽点点头,觉得居安的话有几分道理,陷入爱情里的人就是这样,抓住一点机会便开解自己。遂重新整顿下精神,至少进门见到家里人的时候,有个好面貌。
马车停稳了,掀起幕篱上的纱幔下车,门上早有仆妇等候着,将她们引到后面的花厅里。
杨夫人妯娌三个并八位阿嫂都在,看见她们忙招手,“快来坐下,怎么样?今日赴宴的,可都是才俊?”
居安对这种男女相亲的事一知半解,也数她兴致最高昂,知道阿姐们今日多少都闷闷不乐,便替她们答了,“长安的名门贵女全都出席了,我还见到顾家的几位姐姐了。那些皇亲国戚们呀,个个年轻威武,今日这场宴席,定能凑成好几对。”
顾夫人听居安提起娘家的侄女,多少也要询问几句,自己已经有半年不曾回家看望过了,不知那些侄女现在行止言谈怎么样。
居安说都很好,“春风姐姐更漂亮了,云期姐姐还是不爱说话,云溪阿姐瘦了些。”
李夫人更关心自家的孩子们,“你们三个,有没有遇见可心的人?太子殿下出席了吗?”
居安看了居上一眼,这个问题她就不怎么好回答了。
居上只得接过话头,“太子殿下来了,不过不曾逗留太久,雨后就走了。”
说起那场大雨,杨夫人仍心有余悸,“真是吓人得很,天暗得锅底一般,还有那几个炸雷……不知这回城中有没有伤亡。”
居安是个没心眼的,脱口道:“有一个雷,恰好落在王府花园里,把树都劈断了。那雷离太子殿下和阿姐近得很,好在不曾伤着他们。”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殊胜,你与太子怎么样了?”
居上已经不想反抗了,干脆继续打肿脸充胖子,半真半假道:“我的力气和手段,彻底把太子殿下降服了。”
大家听后很欣慰,原本新朝建立,很多人都以为辛家的气运尽了,没想到如今反倒更加蒸蒸日上。家主升任了尚书右仆射,要是居上仍旧能当太子妃,那么辛家再辉煌百年,不是问题。
接下来就等着宫中降旨了——如果凌溯当真向陛下表示,愿意迎娶辛家长女的话。
居上连着好几日战战兢兢,唯恐阿耶带回宫中最新的消息,岂知等了又等,并没有任何进展。她想或许运气好,不用堵心了,太子只是吓唬吓唬她。
但这种情况通常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辛道昭显然有些坐不住了,晚饭之后让居上留下,表示有话要说。
于是一家三口坐在昏昏的灯火下,阿耶歪着脑袋琢磨半天,“难道太子没有结亲的意思?”
说句实在话,若是被回绝了,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就说中书令家的四娘子,好一段时间成了别人口中的话题,自家唯一可庆幸的是,那日陛下单独和他说起儿女婚事,消息起码没有外传。太子若是不中意,自家就另寻出路,于是偏身问居上:“赵王世子,你那日可曾留意?”
提起赵王世子,居上就很难过,那种失之交臂,与错过陆观楼不一样。
她耷拉着嘴角道:“阿耶,我与赵王世子说上话了,他说冬日要起个捕鱼的局,请我上野外吃鱼脍。”
辛道昭说好,“宫中若是没有消息,我看可以另做打算。陛下那里我不便催促,和赵王却可以私下谈一谈,这门婚事也很不错。”
居上心里又燃起了希望,“阿耶打算什么时候问赵王?”
辛道昭说:“且看机缘,这两日朝中正商议收复典合城,军国大事要紧,等抽出工夫来,我再与赵王详谈。”
杨夫人在一旁半晌没说话,一直盯着女儿脸上神情。见提起赵王世子,她眉眼便一亮,心下有数了,催促着丈夫:“孩子的婚事也要紧,若是想说,哪日没有机会。”
辛道昭想了想道:“那明日看看。”
后来居上从上房退出来,返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对药藤说:“我应该相信太子的人品,宫中一直没有下令,肯定是他向陛下澄清了,看来我错怪了他。”
药藤咧了咧嘴,“这种事还能逗趣?”
居上正要接话,忽然看见一个人影提着拳头大的灯笼,从前面的小路上经过,蓦地一闪,吓了她一跳,忙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人影站住了,转过身来,灯笼照亮了面目,是居幽跟前的果儿。
居上松了口气,“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
果儿说:“回大娘子,我们娘子想吃太白楼的薄夜饼,派婢子出去采买。”
半夜三更吃饼?居上看她有些拘谨的样子,料想大约又与武陵郡侯有关,但果儿不说,自己也不好探听,便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吧。”
太子妃。
果儿福身行了个礼, 提着灯笼去远了,药藤走了好几步,还回头观望, 一面对居上道:“这果儿近来神神叨叨的, 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居上道:“不是正给二娘子传信吗, 难怪这样。”
药藤听了没有再质疑, 只是悄声耳语:“我看这郡侯怎么不大靠谱,二娘子每日魂不守舍的,让她出去见人, 她也懒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