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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脸颊上的伤口渗出血来,衬得他面色阴沉如鬼魅。

虎口收紧,几乎扼断萨保的脖子,在那萨保翻眼蹬腿将要毙命的时候,他松开了钳制,一把将人摔到了陈律面前,寒声道:“严加拷问,一日不说,敲断他一根肋骨,十日不说,就砍掉他一条腿。仔细下手,别让他死了。”

陈律吓得脸色发白,忙叉手道是,亲自将人押进了率府大牢。

何加焉上前查看太子伤势,忡忡道:“臣即刻命人传侍医来,千万不要留疤才好。”

凌溯接过他递来的巾帕按住伤口,蹙眉说不用了,“让人备马,我要回行辕。”

何加焉道是,“有辛娘子看顾,比留在东宫好。”

凌溯也觉得,自己这回受了伤,无论如何那人该尽心照应了吧。

结果到家,她探头探脑来看了一眼,什么关心的话都没说,头一句便痛心疾首,“完了,这下坏了品相了!”

关心则乱。

什么叫坏了品相?在她眼里, 他是一架香炉,还是一只花瓶?

凌溯很失望,忿然转过身坐回圈椅里, 让侍医为他清理伤口。蘸了淡盐水的纱布擦拭过脸颊, 他不由皱眉, 居上很快凑了过来, 轻声问:“郎君,痛吗?”

他抬了抬眼,没好气地说:“刀子划在脸上, 你说痛不痛?”

侍医虽然万分小心,但还是惹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有一点风吹草动,侍奉的人就手足无措, 侍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道:“请殿下忍耐, 必先清理好了伤口, 才能上药。”

居上关心的则另有其事,站在一旁询问:“像这等伤势, 将来会不会留疤?”

说实话这个问题凌溯也在意, 遂调过视线望向侍医。

小小的侍医, 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咽了口唾沫道:“禀娘子,伤口不算深, 只划破了一层皮肉, 仔细调理个把月, 自然就看不出了。”

有了这句话, 居上才放心, “我知道, 要少吃酱,这一个月口味以清淡为主。”说罢又来观察,伤口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了,起先血赤糊拉的,看着有些可怕。现在再打量,其实只有细细的一线,用不了日,表面就愈合了。

既然能养回来,问题不大。居上这时才想起关心他这个人,万分同情地说:“郎君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真是吓着我啦。”

吓着她了?吓得她以为自己配了个残次的太子,会辜负她这双习惯以貌取人的眼睛吧!

凌溯别开了脸,淡声道:“遇袭了,要不是闪躲得快,脖子就被割断了。”

这下好像真的吓着她了,她瞠大了眼睛,大感不可思议,“那刀刃上没有喂毒吧?我看书上写的,一般刺杀都得先下毒,以图一击毙命。”

太子愈发生气了,“那刀揣在肉囊里,喂了毒,他自己就先死了。”横眉冷眼乜斜她,“没有毒,你是不是很失望?”

居上说哪能呢,“我又不是傻子,希望郎君出事。”

这时侍医上罢了药,因为伤口实在很浅,用不着包扎,叮嘱了内侍侍奉的要点,便行礼退出去了。

凌溯站起身,正欲去提执壶,居上眼疾手快接了过来,体贴道:“郎君且坐,伤成这样还需自己沏茶吗,我来我来。”

一线银光注入金盏里,她双手捧过来,关切地问:“郎君能举盏吗?要不要我喂你?”

看出来了,她是特地赶来气他的。

凌溯不快道:“我又不是断了胳膊,可以自己举盏。”但转念想想,她应当也是出于好心,关心则乱,难免大惊小怪些,也不能怪她。

居上听他语气不佳,并没有生气,将金盏放在他面前,自己在一旁坐了下来,又开始切切地叮嘱:“吃饭的时候,不能拿左边的腮帮子嚼,万一伤口崩开了,又得流血。”

这完全是经验之谈,像以前自己练剑时不小心割伤了手背,那半个月就高擎着,连抓筷子都换成了另一只手。再看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可惜,好不容易养得如此白净,竟被贼人划伤了,实在可恨。

当然身为太子妃,必须关心一下国家大事,“你先前说遇袭,我不明白,如今社稷稳固,为什么还有逆贼?难道是前朝的人?”

他低头饮茶,金盏停在唇前,视线却从盏口上沿射过来,阴沉道:“看小娘子忧心忡忡,到底是顾念我,还是在担心高存意?”

居上是坦荡的,提起高存意,完全没有余情未了的紧张情绪,“存意被关在修真坊,我担心他做什么?我只是好奇,这朗朗乾坤河清海晏,怎么会有人想杀你。”

他分辨她的神色,看了半晌,话题还是不愿意从高存意身上调开,抓住她的前半句话,像抓住了把柄,“你们也算青梅竹马,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他?”

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旁边侍立的药藤捏了一把汗,紧张地瞅着自家小娘子,可小娘子化解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郎君是希望我担心他,还是不希望我担心他?我同你说,定亲之前你就知道我和存意的关系,你是认准了才让宫中下旨的,别等六礼都过了,又来耿耿于怀,会让我误会你不是吃醋,就是没有风度。”

果然真诚是最厉害的杀手锏,凌溯的眼神闪烁起来,偏过身子,留下了一个冷硬的侧脸,“孤从来不曾耿耿于怀,只是忧心朝中局势,小娘子不要自作多情。”语毕又有了新的疑问,“太子妃这头衔,你看重吗?嫁给高存意和嫁给孤,有什么区别吗?”

孤啊孤的,他心虚的时候,总是特别爱用这种板正的自称。

居上想了想,在他探究的目光里,终于说了句像样的公道话,“有区别,比起前朝的太子妃,我还是更愿意当本朝的太子妃。毕竟我对存意只有朋友情义,与郎君,却打算做夫妻。”

这话不遮不掩不害臊,但在凌溯听来,却是另一种玄妙的感觉。

识时务的人,果然不让人讨厌。虽然彼此不是因情定亲,但米既然下了锅,只要有煮熟的决心,就有吃上的一日。

可他还不死心,“不是因为前朝已灭,本朝如日中天?”

居上觉得这问题简直是找不自在,“我是本朝子民,大历在陛下和郎君的励精图治下民康物阜,我还去惦念前朝,是有多不知好歹啊!”

受用,凌溯唇角浮起了笑意,“早前陛下说小娘子聪慧,我还不相信。”

居上听得很惊讶,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陛下夸过我么?夸我聪慧么?”

他高深且矜持地颔首,“作配太子不易,宫中要经过多番权衡,才会正式下诏赐婚。”

是这个道理,居上庄重地端正了姿态,“我这人,还是经得起推敲的,起码我诚恳,”复又向他笑了笑,“尤其对郎君,知无不言,从来不说假话。”

凌溯心道是啊,甚至不懂拐弯,可以撅你个四脚朝天。像刚才他问起高存意,本以为她会找些顺耳的话来搪塞,结果她完全不给他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拒绝一切慌张辩解和柔肠寸断。因为知道前情还来纠结,本身就属于没事找事,绝不能惯着这个坏毛病。

抬手抚了抚额,他自觉无趣,“娘子的好处,宫中都看得见,不单陛下夸赞你,皇后殿下也欣赏你。不过我今日有些乏累,想好生休息半日,小娘子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就回去歇着吧。”

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客气到她不好意思挪步,忙礼尚往来了一番,“我送郎君上榻?”

凌溯说不必,“多谢好意,我知道榻在哪里。”

居上觉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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