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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交代,也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居上说知道,“怕人说你克妻……其实我死不了,郎君不用担心。”

“话不是这样说,心口痛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有个不测,我人在这里,多少能帮上一点忙。”

居上晦涩地看看他,觉得此人不简单,伤敌八百,不惜自损一千。

好吧,他要是有这恒心,就让他守一夜吧。她打了个呵欠,“我困得很,要睡了,郎君自便吧。”说完闭上眼睛,裹紧了她的锦被。

但是这样,其实很难睡得安稳,有个人眼神灼灼看着你,就算是死了,也能被他盯活。

眼睛悄悄睁开一道缝,从那一线天光里看他,他抚膝正襟危坐,满脸肃穆,简直像在守灵。她有点撑不住了,绝望道:“郎君这又是何苦呢,还是回去休息吧。”

到了此时此刻,拼的就是谁能坚持到底。

凌溯还是这句话,“小娘子睡吧,我守着你。”

居上差点流下眼泪来,“你这么盯着我,我哪里睡得着,郎君你就放过我吧。”到了这种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往边上让了让,真诚道,“要不然你上来,我们一头睡下?”

边上侍立的候月和听雨大吃一惊,两道视线齐齐射向太子,只可惜看不见正面,不知道太子殿下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

可居上能看见,她看见他眼眸微转,颊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微微垂下浓睫道:“我只想让你跟我回行辕。”

居上觉得这个话题就不要再继续了,嘴上还是敷衍着:“我病了嘛,心口疼,走不了路。”

他说:“我可以抱你。”

可惜眼前的女郎没有应有的反应,她直撅撅道:“郎君自重,我不要你抱。”

但僵持不下总不是办法,自己习惯早睡,他能熬到半夜,要论耐力,自己肯定会败下阵来。既然没有赢的希望,那就得认命,于是温存道:“时候很晚了,今晚就不回去了,好么?我让人把床铺好,郎君睡我的床吧。”

他脸上神情略有松动,迟疑道:“睡你的床?”

居上说是啊,“我的床又香又软,被褥都是阿姨新做的,绝不比行辕差,你试试就知道了。”

但男人睡上女郎的绣床,说起来不那么好听,太子是懂得扭转乾坤的,“我不习惯睡别人的床。”

居上道:“这怎么能算别人的床呢,是我的床啊。就凭你我的关系,还用不好意思?”

实在是受不了他的折磨了,居上断然吩咐婢女:“快去,把床铺好,让内侍来伺候殿下洗漱就寝。”

凌溯垂眼看着她,“那你呢?”

居上暗想难道你还想让我一起睡到里间去啊?这人心思真是不单纯!但又不能戳穿他,只好表示:“我就睡在这里,这里凉快,还能赏月。”

现在已经顾不得孤男寡女共居一室的传闻了,她只想太太平平睡个好觉而已。

太子殿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满意,负着手转了两圈欣赏室内陈设,然后体恤地说:“晚间要是想喝水,便叫我。”言辞恳切,简直像值夜的婢女。

居上很感动,连连说好,终于把他打发走了。自己卧在外间不由觉得心酸,她的床,她簇新的被褥,就这么被那个人霸占了。

而凌溯呢,梳洗过后坐在床沿,松快地呼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留宿在这样温软的地方,葱绿的纱帐、玉色的缠枝瑞花被面,甚至枕头上还绣着两只圆润的小狮子,一切都是那么熨帖,那么绮丽。这与他事先设想的不一样,昨日她邀他留宿,说的是另替他准备上房,他还十分不情愿。没想到今日这番折腾,却机缘巧合让他留在了她的卧房里。

他倒也没有那种不该有的心思,只是觉得辛家上下,自己最贴心的只有她,到这里来,就是来投靠她的,既然如此,她就有义务照应他。可谁知她小心思太多,想赶他回行辕,好在他借力打力,这小小的一番算计,就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四下看看,女郎的卧房和男人的不一样,她说得很对,这里的每一寸都是香软的。探手按在被褥上,因为自己常年练武,掌心还有些粗糙,划过去有细碎的声响。他不得不收回手,怕自己的指尖太毛躁,弄伤了这细腻的锦缎。

小心翼翼躺下来,像躺进了云里。将被子拉起盖在胸口,金戈铁马纵横了这么多年,今日才懂得长安人眼中的盛世是什么模样,就是这十丈软红啊!

这时听见床榻的声音传进来,“郎君睡得可好啊?”

凌溯应了声,“尚好。”准确地说应该是很好,非常好。

外间的居上还在感慨着没天理,翻身坐起来,把剩下的半碗羹喝了。

候月和听雨很同情她,“婢子另给娘子铺一张床?”

她摆了摆手,棋差一着,今晚就凑合吧。

这一夜倒还算安稳,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居然不曾听见太子打鼾。这也算不幸中之万幸,毕竟夫妻得睡得到一起,若是他鼾声惊天动地,那这门婚姻首先便已经垮了。

及到第二日,凌溯破例没有清早便入东宫,内侍进来伺候起床,他看上去神清气爽,居上则神情萎靡。

居安和居幽站在对面廊庑上远望,居安说:“阿姐像被妖精吸了元气,好大两个黑眼圈。”

居幽则唏嘘:“昨晚上不会真的心口疼吧,看看折磨成了这样!”

当然,全家都是斯文人,不会往不该想的地方想,大家一致认为太子殿下人品贵重,居上有淑女风范,只是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一晚而已,有些事要发生早就在行辕发生了,不会等到现在。

于是大家照例很盛情地款待太子用晨食,坊门大开时,有公职在身的,都去衙门当值了。

待阖府男人全走光了,阿娘和两位阿婶才好好和居上说上话。顾夫人问:“昨晚太子殿下果真照顾了你一晚?”

居上道:“我又不是真的病了,哪里用得上照顾。”回身指了指睡榻,“我就在这里凑合了一晚,太子睡了我的床。”

回首当年,存意装醉赖在她卧房,被她连拖带拽扔了出去。如今换了个人,终归是不一样了,照着居安的话说,“阿姐比以前像女郎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她以前不是女郎吗?

长辈们装模作样怨怪了居安两句,让她不要胡说,转而忙于张罗午间的饭食去了。

居上三姐妹方才得闲坐在一起喝饮子,吃小食。居安悄声对居上说:“阿姐这次回来,可发现五嫂不大高兴?”

她一提,居上才想起来,“看着像强颜欢笑……怎么了?”

居安眨眨眼,看向居幽,五哥是二叔第二子,虽然不是李夫人生的,但与居幽是至亲手足。

居幽讪讪地,话都说到这里了,又不能隐瞒,便道:“五哥在外有了个红颜知己,被阿嫂知道了,两个人前日在房里大吵了一顿。不过这事还不曾闹到阿娘面前,我们是从阿嫂房里的婢女口中打听出来的。”

居上顿觉晦气,“都成家立室了,还整日情情爱爱,多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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