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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旁,掖着手道:“这里离钟鼓楼近,还连着乐游原的晨钟,小娘子想睡懒觉可不容易,难怪柴嬷嬷那么爽快便答应了。”

居上叹了口气,瘟头瘟脑下床,反正睡不着了,就让人来伺候净脸梳妆。

坐在妆台前傅粉,她想起询问听雨:“胡月楼的生意很好吧?殿下说明日请我吃席,要不要先去订个酒阁子,免得到时候订不上。”

听雨和边上收拾妆匣的候月笑起来,“殿下请客,小娘子忙着订酒阁子?下订可是要付钱的,到底是小娘子请,还是太子殿下请?”

这么一想,居上立刻就放弃了。反正凌溯身边多的是替他办事的人,只要他还记得这件事,自然有人事先安排好,就别去操那份心了。

这时两位傅母抱了两匹新鲜的锦缎进来,笑着说:“宫中新出的花样子,皇后殿下命人一早送进来,小娘子过过目,看做成什么好。”

居上喜欢漂亮的新衣裳,但对做衣裳的过程并不十分感兴趣。偏身看了看,先是称赞一番,然后对唐嬷嬷道:“近来新做的衣裳,还有好些没穿呢,这缎子先放着,回头再说吧。”

唐嬷嬷却道:“既然是皇后殿下的赏赐,还是尽早做好,等下回进宫的时候穿上,好向殿下谢恩。小娘子可是觉得不知怎么安排才好?依老媪所见,这灯花锦做成间色裙,这三兔纹的料子镶上朱樱的边,做成时下最新的窄袄。天要凉了,再加一层薄薄的丝绵,等霜降的时候娘子就能穿了。”

居上颔首:“还是嬷嬷最仔细,就照嬷嬷的意思办吧。”

同来的柴嬷嬷是总管嬷嬷,比手让女史将缎子搬下去后,温言对居上道:“说起天凉了,殿下每日清早出门,很是辛苦,娘子可曾想过给殿下准备一两样御寒的小东西,暖暖殿下的心?”见居上一时茫然,复又笑了笑,“不用多繁复的针线,譬如一双护袖,一双护膝,或是一双鞋,都可以。就是让殿下高兴高兴,老媪听说今日殿下出门前,与娘子起了点争执,若娘子愿意替他准备上一些小物件,等他回来知道了,一准很高兴……娘子看,怎么样?”

这个要求好像并不过分,居上略一思量就答应了。

不过做鞋太麻烦,从纳鞋底开始,怕是做到入冬她都做不完。想了想,还是做护膝吧,今早出门,两条腿是真冷。要是来得及,连着护袖也一块儿做了,届时送到凌溯面前,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前的那点不高兴,还能想得起来?

于是说干就干,从找尺头开始,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但因不知道凌溯的尺寸,让人寻了个身量差不多的翊卫,照着人家的臂围腿围测量。然后坐在窗前开始裁剪缝制,要论女红,她是三姐妹中最好的,三婶对她的评价是粗中有细,看着那么大喇喇的女郎,针脚却极其细腻。从上午开始忙碌,中晌连觉都没歇,做到未正时候差不多已经做完了。但光板的护具,看上去欠缺些美感,遂打算在边角绣上两朵细细的小花。

凌溯回来的时候,她手上的活儿还没做完,赶紧让人把门关上,不许他进来。

站在门外的凌溯摸不着头脑,明明出门前已经讲和了,怎么现在又闭门不见,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不屈地拍拍门,他扬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居上示意女史不许开门,手上忙碌着,嘴里随口曼应:“我现在正忙,郎君先回去吧,过会儿我去找你。”

但凌溯对她的话存疑,蹙眉问廊上侍立的人,“娘子在忙什么?”

侍立的女史自然不敢随便透露,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情。

凌溯没办法,只得转身回去了。进了东院,越想越气恼,把满腔郁塞倾倒给了长史,“昨日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她怎么好像又不高兴了?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这是什么意思?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闷在心里,谁知道她在想什么!”边说边掸开了面前的公文,“真没想到娶妻这么麻烦,要不是重任在肩,我宁可这辈子一个人过,也比受这窝囊气强。”

长史讪讪眨动眼睛,掖着手道:“郎君稍安勿躁,臣看小娘子不像有气憋在心里的人,哪一次她不是和郎君直接叫板……”忽然意识到真话可能不够委婉,忙又堆了个笑脸道,“刚才娘子不是说了吗,她正忙,忙完了会来见郎君的,郎君稍等一会儿又何妨。”

凌溯闻言又不悦了,抬眼冷冷看向长史,“你的意思是我急不可待,小心眼吗?”

这下长史惶恐起来,“郎君息怒,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这样,臣再去打探打探,看娘子是真有事忙,还是接着在生昨日的气……”在太子凛凛的目光注视下,再也不敢多言了,忙转身出门,打算往西院再跑一趟。

结果刚到院门上,就见太子妃娘子捧着一叠物件进来,风一般从他身旁经过,顺便打了个招呼:“长史出去啊?”

长史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进了上房,相隔老远就听见她愉快的嗓音,“看,我做了两样御寒的好东西,你看怎么样?”

坐在案后的凌溯站了起来,看她笑嘻嘻提溜着护袖和护膝向他展示。射干是秋冬最沉稳的颜色,与他平时的公服正相配,还有这流丽的线条,细密的针脚……他忽然有些感动,却又不太敢断定这究竟是不是做给自己的,勉强压制住了心头的激动,淡声问:“是替右相准备的吗?”

是不是不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居上道:“我阿耶的用具,自有我阿娘准备,这是我给郎君做的。往后天凉了,早上出门冻得慌,早些保护上,防止你将来老寒腿。”

原本很感动的凌溯,在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时有点笑不出来了,“小娘子总是有意无意影射我的年纪,你是不是嫌我太老,配不上你?”

看吧,又来了,这男子的自尊心真是脆弱。

这回居上学聪明了,不能和他摆事实讲道理,得挑他喜欢听的说。

“年纪大些好,大些知道疼人呀。”她笑着说,“我就喜欢郎君比我年长,这样我闹脾气的时候,郎君还能迁就我。要是差不多年纪,谁也不让着谁,早晚会打起来的。”

如此一来,他就不好意思和她计较了,甚至那小眼神里带了点婉转的意味,轻轻睇她一眼,欲语还休。

居上忙于展示自己的手艺,把他拉了过来,将护袖套在他手腕上,喃喃说:“冬日拽着缰绳很冷,把袖口收紧,风就灌不进去了。我还拿皮毛给你做了护指,像个小帽子似的盖下来,正好盖住指节……你看,这样多暖和。”

凌溯任她盘弄,她的衣服上熏过木樨,略一抬手便有暗香盈袖。珠圆玉润的女郎,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能看见她玲珑的耳垂和白腻的肩颈……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难怪男子要娶亲,他暗暗想。军营中金戈铁马,哪有暖玉温香,他的前半生太冷硬了,原来这精妙的女郎,是来救他于水火的。她离他这么近,就像停在了他心上。他慌张,小鹿乱撞,感受到了呼吸困难。当她抬眼看他,坦荡地问“你喜不喜欢”时,他说喜欢。在她听不见处,悄悄加上了一个“你”。

居上哪里知道这男人有这么多小心思,兀自说着:“我不能白让郎君请我吃席,这些护具就算我的心意。”护袖试过正合适,护膝不便动手,便把东西塞进他手里,“你自己戴上,我看看。”

凌溯接过来,退后两步弯下腰,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手里捧着笏板。

可居上看他穿戴,却有另一番感慨,“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原来只会耍剑吗?”

直起身的凌溯还在低头打量,“我是粗人,怕一不小心把小娘子做的东西扯断了。”一面踱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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