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
居上朦朦睁开眼,看见他就在眼前,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嘟囔:“郎君,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满身是血,吓坏我了。你还好吧?政事处理得顺遂吗?圣上没有为难你吧?”
她还知道挂念他,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奖励了。轻轻把她放进锦被里,他说:“我一切都好,就是有点忙。圣上没有为难我,京畿内外尽在吾手,你不用为我担心。”
可居上还是有些后怕,“我梦见你流了好多血,像个血葫芦一样。”
他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十步杀一人,溅了满身的血也没什么奇怪。我们北地有个说法,血就是财啊,这是个好预兆,来年国库充盈,外埠萧条的民生也会逐渐重振起来,全靠你这个梦了。”
居上听了,勉强觉得有点慰心,收紧臂膀圈住他,亲亲他的耳廓,再亲亲脸颊,亲亲唇。
他呼吸有点急切,说话带着鼻音,那声线格外暧昧,迷乱地问:“怎么了?今日你与以往不同。”
居上道:“你没听过小别胜新婚啊?我好几日没有见到你了,十分想念你。”
他顿时对这份忙碌心存感激,“没想到因祸得福了。我这两日虽忙,却也时刻在想你,要是你答应随我住进东宫多好,我一回来就能见到你。”
仰在枕上的美人眼波婉转,“那你下半晌还要忙吗?”
他想了想道:“申时前后,羽林卫有人进来回禀军情,现在是午时,还有两个时辰。”
然后居上便笑了,往里面缩了缩,“郎君上来,躺下休息一会儿。”
殿内侍立的人很有眼色,悄然退出去,放下了厚重的帘幔。
凌溯从善如流,上床把她搂进怀里,感慨着:“好几日不曾抱你了,抱住你,我的心就满了。”
可是真的抱住就满了吗,其实哪里够。锦被下的手,有它自己的意愿,他仔细留意她的神情,见她并没有生气,胆子就大起来。
带起她压向自己,他意有所指地说:“你看,我一靠近你,就变成这样。”
她自然察觉了,眼波欲滴,在他颈上啮了一下,千言万语就在那含情脉脉的一瞥里。凌溯心道这是老天爷开眼了吗,他想尽办法都不能得逞的事,就因为她的一个梦,忽然要成真了。
一寸寸丈量山河,感慨峰峦叠嶂引英雄折腰。这刻把所有的乏累都忘了,他的太子妃,是老天爷送来慰藉他的,知道他政务繁重,心机用尽,只有她,才能让他明白除了宏图霸业,还有什么是人间至美。
慢慢探索,不似上次莽撞,仿佛时间沉淀,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从她的眼神里,他知道自己做得很好,她每每倒吸一口气,就引发他的小得意。然后心照不宣,相视而笑,他想这次总不至于被踹下床了吧,太子妃娘子看上去心情不错,这次能主动来东宫找他,也确实情到浓时,像她说的那样,小别胜新婚了。
只是上次不曾攻克的难题,这次免不了还要再来一次。他看见她额头沁出汗来,心疼地说:“你想打我吗?要是想,就别忍着,我挨得了打。”
居上把唇咬得猩红,“我不打你。我那日偷偷和柴嬷嬷打听,柴嬷嬷说,头一次就是这样,倘或不疼,是因为男子微毫,譬如一根针。”
凌溯立刻便找回了自信,果然教习嬷嬷,懂的就是多。但也不敢随意孟浪,温存道:“那我轻一些,你放心。”
所谓的轻一些,大概就是将痛苦无限放大吧!居上开始怀疑,这是条什么通天的路,为什么总也走不到头,他每走一步,自己就被劈开几分。
泪眼婆娑地问:“好了吗?”
凌溯说没有,其实他也不好受,汗水氤氲了眉眼,看她都是重影的。找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咬牙道:“与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吧!”
居上才明白他上次说的半成,居然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半成。
咬咬牙,她说好,壮士断腕不外乎如是。
但她后来知道自己错了,这根本不是长痛短痛的问题,这一刻仿佛灵魂被洞穿,她悔恨不已,“我以后再也不拿你捂手了。”
回想当时的满意,才知道捂手时的合适并不值得欢喜,放到别处是真灾难。
凌溯忍得牙关发酸,那晚在她手中死去活来,也不值一提了。今日总算大功告成,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比当初攻进长安还难。
她很委屈,他知道,小心翼翼替她擦了泪,他轻声道:“好了……娘子,你真了不起。”
居上疼得一脑门子汗,“真的?”
他说真的,引过她的手查看,这距离,足够让她感动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心里还是有底的,虽然痛不欲生,但渐渐地,也有苦后回甘的趣致。
弓要拉满,用力越大,箭矢便去得越远。就在弦将断时,她听见他幽微的叹息,居上算了算时间,愉快地告诉他:“郎君,这回好像有一炷香呢。”
凌溯的脑子混沌,已经分辨不清时间了,什么一炷香还是半炷香,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往后每次都像这次一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良久,他才支起身来看她,她脸上有红晕,一双眼睛像清水擦拭过般晶亮。他掬着她,亲了又亲,居上勉强夺出嘴来问:“我刚才是不是叫出声了?你说会不会被人听见?”
他茫然看她,忽然笑起来,“管他们听没听见,你想叫就叫,为夫爱听。”
她一定不知道,这是对他最直接的褒奖,他终于不再像上次那样,被她摔在一旁了。
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二十五岁的男子,感动得不成人形,心里甚至有些骄傲,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他了,他也是过来人,也懂得此间玄妙了。而他的太子妃呢,对他来说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真的,他以前进庙拜佛,都没有这样虔诚过……
说起进庙拜佛,才觉得一切冥冥中早有定数,“你还记得秋狩那次,我们俩去打雉鸡吗?我给你找水,进了一间送子观音庙。”
居上想起那些贡品,气馁地说:“就是被乞丐追得满地跑那次嘛。”反正是不怎么愉快的一段经历。
凌溯却并不在意,言之凿凿道:“等朝中局势稳定了,我打算派人重修那座观音庙,我还要十倍百倍还愿,多谢观音菩萨成全我。”
居上讶然,“难道你早就打我主意了,还装得那样清清白白的嘴脸?”
凌溯支吾起来:“我只是顺便求了求,想早生贵子罢了……”
所以表面多一本正经的男子,脑子里不时也会装着些龌龌龊龊的念头。遥想当时,他们俩连手都不曾正式牵过,他就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事了,亏她一直以为他缺根筋,其实他是扮猪吃老虎,暗里比谁都精明。
捶他一下,捶得他咳嗽了两声,他说:“娘子力气好大。”
居上白了他一眼,感慨道:“我如今是英雄气短了,不知是不是有些体虚啊,你瞧我这手……”探出被窝凌空支在那里,肉眼可见地不住颤抖。
凌溯默默探出了他的腿,汗毛林立,小腿肚打颤。他说:“我比你抖得更厉害,这就是半成和大功告成的区别。”
所以没有一场胜利是白来的,居上累得掀不起眼皮了,半阖上眼道:“睡一会儿吧,申时你还要见人呢。”
可凌溯却精神奕奕,试探道:“时候不多了,刚睡着就要起来,反倒头昏脑涨。还是不睡了吧,我想……”
说着又贴上来,大有食髓知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