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彼此之间的那些细节被被掰扯了几百遍,嘲讽那是张口就来,针针见血。
一旁穿大红色雕绣飞蝶纹宫装,气质沉稳持重的惠妃敏锐察觉自己躺枪,她的大阿哥膝下已经连生几位女娃娃,快是快,可跑偏了让人如何不心焦,忍不住侧头看向四福晋,将话题引了回来:“话说,四福晋这年岁也不小了,几年光景,快有消息了吧?可别让妹妹一阵好等。”
德妃周身气韵温润,绿色缂丝折枝芍药纹长袍品味低调细致,和耳边三个葫芦杏色耳坠遥遥呼应,相得益彰。
闻言她只是淡淡一笑,端起一旁的明黄祥云瓷碗道:“老四前头进宫提过,你近来身子不大爽利,可好些了?”
“谢额涅关心,回额涅的话,儿媳身子已是大好。”周伊复又站起,回话恭谨。
“你这孩子,好好说话,又站起来做甚,几位娘娘也是关心小辈罢了,不用多想。”德妃又拉住她的手,让四福晋继续坐在她身旁。
德妃这披着羊皮的狼,又装温良,把话头引回来,她们反而还得安抚小辈,宜妃内心暗骂着开口:“是啊四福晋,这儿女都是债,急不得,瞧瞧本宫那两只劣猴,一个心性不定,一个总不着地,看不着人吧心里担心,这看见人了心里头就更担心了,还是你家老四好,从来最让人放心。”
惠妃暗笑宜妃粉饰太平,她那两个儿子说白了,五爷好色之徒,九爷不务正业,哪里只是让人担心,那是一个不小心会让皇宫蒙羞,不过“夸”老四倒是可以,合力捧杀:“宜妃说得是,这老八虽说是跟着老大习文习武,可每回来到宫里,夸的肯定是老四,据说小十四前几天还醋上了呢。”
“怎么,这十四阿哥吃的哪位哥哥的醋?”荣妃佯装不知给惠妃接腔,心里却想着你家那五大三粗的老大习文,他蒙古话听得懂了吗他?
德妃提着茶盖的手轻轻一顿,仍是慢慢品着岁末的大红袍,这几个老狐狸,向来最会拿母子、兄弟不和刺她,她宠爱十四不假,和老四之间的冷漠又如何不让她牵肠挂肚,偏偏缺了个中间牵线的人,老四回到她的膝下这几年仍是这么僵持着,让人好不揪心,这会子又被提起,德妃心下自然是不悦,正要扯开话题,突然听见四福晋轻轻“嘤”了一声。
“各位娘娘恕罪,额涅恕罪,儿媳失礼了。”周伊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方才入宫一阵折腾肚子本就不适,喉间一阵冲-动难以抑制,想着正需要人打破德妃的尴尬便没忍着出了声,又连忙站起身行礼引开众人的注意力。
德妃意会,示意她坐下,心想这老四媳妇果真是个机警的,也不枉疼她一场:“这孩子,老一惊一乍地,无妨,几位娘娘都是体贴人,哪里就能怪罪,倒让姐姐们见笑了。”
荣妃见了却突然起身,走上前细细观察起了四福晋:“本宫问你,方才是否也闻见一股味道被风送来?”
荣妃也闻见了?周伊心惊,难怪这位娘娘生养最早最多,原来在这方面是比别人多了几个心眼,她一时大意把自己卖了,想来她也闻见了,此时也只能佯装不知详情的点头。
“哎呀,快,妹妹,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本宫,还不快让太医过来瞧瞧……”荣妃没有犹豫,开始满场飞了起来,“是我们白担心,这看着就是了。”
“荣妃,你说清楚,怎么突然就?”宜妃莫名其妙,柳眉轻蹙问道。
荣妃解释道:“想来四福晋和本宫一样,怀着身孕鼻子精贵了些,这味道我记得,是井水冰化的味道,虽说干净但难免带了地底下的其他气息,有些孕妇闻不得,先前怀三阿哥的时候便也因此在夏天里受了好些罪。”
这宫里藏冰分两种,一种是凿专门的井藏冰,一种是地窖里藏冰,显然前者更优越一些,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缘故。
德妃看着四福晋,意思不言而喻。
周伊轻轻点了点头,德妃便心中有了数。
江太医赶到永和宫的时候,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到了挑战他演技的时刻。
母子不和冷眼对
上书房里,柳絮飘飞,惹得视线不明,鼻尖亦十分不适,苏培盛见主子不耐烦,忙拿出袖中准备好的遮帕递给四爷。
一旁的十四爷围着九爷不停絮叨:“九哥你不够意思,七夕都不带小爷出门玩。我一个人在家着实闷得慌。”
九爷对着八宝梨花小铜镜看着自己脸上先前磕着的一小道伤口,撇了撇嘴道:“那不是前阵子刚好你得了风寒,身体不适,这爷要带你出门那才真的是罪过。没见,你这秀气小脸上还遮着帕子,想着是你额涅给你备着的吧?对付这烦人的飞絮倒是不错,回头我也弄一个去。”
十爷接过小铜镜,给十四爷照着:“瞧,四哥脸上那个是不是和你有八成像,这德额涅的针脚功夫向来是最好的,果然是亲兄弟啊,才有这等好福利。”
这话却是捅了马蜂窝,熊孩子十四爷二话不说翻了脸,白皙的脸上瞬间起了愤怒的红色,过去冲着四爷“哼”了一鼻子。
四爷正要开口,打算怼得他自闭一阵,却不想永和宫来人跟师傅告假,请他即刻去宫里一趟。
不好,怕是福晋今日进宫出了什么意外,四爷登时忘了先前的龃龉,连忙起身却被熊孩子缠住:“四哥,额涅这是有什么好事不找我却只找你?”
“想知道?”四爷对待脾气又臭又硬的十四爷一向没有好脾气。
十四爷婴儿肥的小脸蛋对着亲哥点了点头。
四爷一甩袖,大步流星踏出上书房:“做梦。”
留下在后面跳脚气得冒烟的小十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