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见到莺莺默认的眼神,呐喇氏大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傻子,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胤禔才是我下半辈子的依靠,他就是我的命。”
说着眼神凌厉了起来:“赶着过年宫里乱糟糟的,你给下面这些人都紧紧弦,谁要是疏忽着让胤禔病了,我将他们皮都揭了。”
莺莺放下心来,又想到主子和马佳氏在宫中打擂台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万岁爷去了马佳氏那儿,但没来主子这,反而去了别的地方,那主子的脸面可真是跌到了地上。
“主子,昨日里万岁爷去了钟粹宫,若是今日不来您这儿,这可怎么办?
听到莺莺的话,呐喇氏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将胤禔的课业送去了乾清宫,今日里万岁爷必定召我。”
果然,晚膳前乾清宫便传来旨意,召呐喇格格伴驾。
呐喇氏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拿着她派人送过来的胤禔的课业在仔细看着,说是课业,不如说是涂鸦,胤禔毕竟还没正经进学,能那笔在纸上描摹出个样子就很不错了。
康熙儿子不少,但是活下来的很少,康熙六年,第一子承瑞出生,这些年来后宫中出生了七个儿子,活下来的只剩两个,仅剩的两个中长生病恹恹的,看着也不是长寿之相。
而胤禔自小便健壮,现在甚至已经养到能够读书习字的年纪,康熙满意地点头,只觉得自己儿子写出的东西千好万好,这一刻帝王的威仪从他身上褪下,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满心里都是骄傲与自豪。
第二天,呐喇氏便接到了丰厚的赏赐。
而呐喇氏之后,正当后宫中新人老人们都在算着下一个轮到谁的时候,康熙临幸后宫的步伐,又停住了。
这个停住,不是康熙的本意,云珠那日里在红梅之下身姿绰约,很是给他留下了印象,本想着看完马佳氏和呐喇氏便召唤云珠,没想到太子又有些不舒服,再加上年节里事多,一来二去也就淡了心思。
后宫中再次冷清了下来,呐喇氏更是得意非凡,在慈宁宫见到云珠的时候,每每趾高气扬,下巴恨不得能戳上天。
实际上,云珠完全没有呐喇氏想象中的伤心与愤懑,自从知道各地的年礼都送了进来,御膳房里多了天南海北的特产,她的心思都落到了各种山珍海味之上,每日里都要去膳房里点上些新鲜菜色满足口腹之欲,吃得不亦乐乎,至于康熙召了谁这等小事,她听了也就过去了,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和侍寝擦肩而过,当然,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这等事情。
宫宴
新年如期而至。
康熙十四年的除夕,似乎格外冷一些,云珠乍一睁眼,被透过纱窗的光亮惊地心中一颤,忙掀起被子喊道:“春杏,春杏,什么时辰了?”
守夜的春杏忙看向日晷,随即放心答道:“主子放心,时辰还早。”
随即又掀开纱窗往外看了一眼,惊到:“主子,外面下了好厚一层雪。”
却原来是积雪反衬着天光格外明亮。
云珠放下心来,这才感受到阵阵凉意,忙又缩进被子,感受着暖炉的余温。
“都进来吧,动作快点,今日的典礼可不能误了时辰。”
这是云珠在清宫中第一次参加祭祀,心中有着许多好奇,赶紧催促起来。
茶水炉上温着饽饽,云珠拿起来,小口但迅速地将饽饽放入口中,很快这一盘饽饽便入了腹中。
摸着五分饱的肚子,云珠吩咐春杏再拿上一碟糕点。
春杏犹豫地看着云珠:“主子,吃得过多恐不便。”
云珠皱着脸,掰着手指头给云珠算这一日的行程:“今日里先给太皇太后请安,再去拜见万岁爷,夜间乾清宫宫宴,宫宴完了守岁,现在不多吃一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
这,春杏很轻易就被云珠说服,将柜子里收起来的糕点取出,直等云珠吃饱,才为她装扮起来,乌发盘起,妆粉轻轻敷上,胭脂淡点朱唇,蛾眉轻扫,眼波潋滟,好似清水出芙蓉,盈盈而立。
妆毕,春杏和夏荷合力将吉服抬出,这吉服也是年前内务府加紧赶工送过来的,就为了这新年而制。
香色的吉服袍圆领,大襟右衽,左右开裾,吉服褂上绘着花卉瑞草,云珠将手伸进马蹄袖,春杏和夏荷忙前忙后将盘扣系上。
随后在发上戴上錾花银质长扁方,插上发钗金簪,最后再在耳上坠上三对四等东珠坠子,云珠在这大冬天里生生出了一身汗,才将自己打理妥当。
柳絮般的大雪洋洋洒洒一整晚,掀开门帘,只见紫禁城的红墙金瓦都埋在一片洁白之中。
永和宫其他的格格都去了延禧宫等待呐喇氏,云珠没凑这个热闹,带着春杏直奔慈宁宫而去。
云珠到达慈宁宫的时候,住在钟粹宫的马佳氏、万琉哈氏、李佳氏、王佳氏已经到了,万琉哈氏几人隐隐围着马佳氏奉承,云珠刚和她们厮见完,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呐喇氏带着觉禅氏和永和宫里其他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两边的人都不少,云珠默默挪动脚步,走到董氏旁边。董氏是康熙二年进宫的,在康熙十年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很快夭折,之后便失了康熙的宠爱,在宫中不争不抢地关起门过日子。
董氏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云珠和自己站在一起。
午时到,慈宁宫宫门开,蒙古格格、佟佳氏、钮钴禄氏、叶赫那拉氏、扎斯瑚里氏几个出身满蒙家族的格格站在最前方,身后才是呐喇氏、马佳氏等其他出生包衣的格格,随着礼官的口号,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跪下请安。
慈宁宫前的广场上,乌泱泱跪满了人,只能听见礼官的声音。
年节的大日子,太皇太后都和煦许多,将赏赐了下去,便示意他们起身。
从慈宁宫离开,众人再步行至乾清宫,康熙早已升坐等候。
慈宁宫的流程再次重复,后宫妃嫔对着康熙三跪九叩,端的是热闹繁华。
康熙独坐宝座之上,望着丹壁下的后宫这些人,想起往年都是由赫舍里氏率领,今年却已物是人非,心中怆然,意兴阑珊起来。
这份寂寥,直到晚间宫宴仍未散去。
此间皇后已然去了,乾清宫宝座上只摆着一张康熙专属的大宴桌,桌上摆着荤素甜咸点心六十三品,雕漆果盒两座,苏糕四座、鲍螺等果品、面食果钟八品,南北小菜四品,另有□□、小点心、炉食、敖尔布哈、鸭子馅包子、米面点心等小吃分东西排列。
康熙独坐高台,高高在上,看着坐在地坪台下的格格们,内心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孤独,幼年丧父丧母,青年又失去结发妻子,一个人担着大清的万里江山、百姓兴亡,连句贴心话都不知道找谁去说。
饶是他心志坚定,在这等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还是满满都是遗憾。
直到马佳氏和呐喇氏带着稚龄的阿哥、格格请安,听着儿子女儿童稚可爱的话语,康熙的心情才好了起来,复又出现笑意,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言笑晏晏地逗弄起来。
梁九功窥着康熙心情变好,忙回禀道各宫格格准备了年礼,欲要献上。
康熙掀起眼皮,生出一丝兴味,点头应允。
梁九功忙忙吩咐下去,地坪台下顿时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
云珠坐在离康熙最远的位置,只能大致看见上面的人影,并不知道康熙的心绪起伏,只埋头吃着案上的食物,直到此时才将注意力从膳食上离开,关注起各个格格献上的礼物。
毫无疑问,排在前面的还是满蒙贵女,蒙古格格献上的是一个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