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却没想到,和云珠猜测的不一样,晚上康熙走进永和宫的时候,脸色阴沉,阴得如同能滴出水来一般,帝王的威严将永和宫上上下下都震得不敢说话。
云珠服侍康熙的日子也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震怒的样子。
云珠诧异地看向梁九功,却只见梁九功眼?神四?处游移,就是?不和她目光直视,至于提示,更?是?一个字也没有。
是?前朝之事,只有涉及到朝政大?事,梁九功才会不发一语。
从梁九功的神态里?看出这点的云珠,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只要康熙的邪火不是?由后宫引起就好。
笑眯眯地将宫女泡好的茶端到康熙面前:“万岁爷,这是?前些日子您赏臣妾的茶,您尝尝看,臣妾永和宫泡茶宫女的手艺和乾清宫的比起来如何??”
云珠这话说的不急不缓,慢慢抚平康熙烦躁的心絮,康熙也逐渐的平静下来,脸上郁气消减了几分,他品了口茶,淡淡颔首:“泡茶人手艺不错。”
康熙终于说了进永和宫后的第一句话。
总算不是?之前那副阴沉的样子了,云珠摸着?胸口想到。
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打起所有精神仔细应对?,云珠不断警醒自己,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还是?笑得温柔。
“万岁爷可用过膳了?现下一天更?比一天冷,臣妾想着?吃个锅子,暖暖和和的,岂不美?哉。”云珠张罗起来,务必要把这帝王伺候的舒舒服服。
康熙想着?锅子的滋味,也点头同意。
很快,装着?炭火的铜锅被?几个小太监抬了上来。
围着?铜锅,不同部位的羊肉被?分别料理,或切成纸般的薄片,或切于指宽的肉片,林林总总围成一圈。
羊肉之外,豆芽豆腐红薯土豆等等素材绕着?绕成一个更?大?的圈。
铜锅中放着?的是?鸡鸭猪蹄肘子排骨炖成的清汤,简单的扔上几截大?葱,再放上几颗星红枣,这便是?绝佳的锅底。
一盘又一盘的羊肉倒入了锅中,很快便翻滚着?变色浮起,蘸上懈好的芝麻酱,康熙筷子动得飞快,羊肉迅速的消失。
云珠夹着?豆腐咬着?,待康熙吃完最后一口,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后,云珠也随着?放下了筷子。
一顿锅子吃下来,康熙他原本?的郁气散了个干净,也又心情打量起来。
只见面前的云珠一副家常打扮,唯有腰间一条红绸腰带将她的腰勾勒的格外纤细。
特别是?当云珠站起来的时候,红艳艳的绸缎衬得细腰更?加灵巧,康熙心神一荡,便要伸出手去。
对?于康熙那暗沉的眼?神,云珠已经很是?熟悉,见了他的手,也没躲开,只低下头,含羞带怯地等着?康熙的下一步动作。
谁成想,康熙的手,却好似僵住一般,久未动作,云珠抬起晚,只见康熙的视线直至盯着?不远处的盒子里?,里?面放着?云珠和夏荷一道,做了许久的虎头鞋。
“那是?什么?”康熙哑着?嗓子问到,郁气又起。
云珠觑着?康熙的神色,谨慎地答道:“万岁爷,主子娘娘有喜,这真真是?天大?的喜事,臣妾也没有什么本?事,便想着?自己做个针线活给小皇子,这便也是?我的拳拳之心了。”
这话一出,康熙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云珠心下已觉不妙,再一见梁九功正在康熙身?后杀鸡抹脖子般使?颜色,云珠便知道,这是?踩到雷了。
“所以,你们都觉得,皇后腹中的小皇子,格外重?要是?不是?。”
康熙阴沉地说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话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康熙这一怒,永和宫里气氛瞬时便凝重的可怕,春杏等人大气也不敢喘,凝神屏气地垂着头,静待天子发落。
云珠心念电转,飞快地寻找着应对之法。
冷静,冷静,云珠不断地暗示自己。
越是这种?危机关头,越要淡然处之,她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依然是温温柔柔的笑着,柔顺地说道:“万岁爷您雄才大略,乃天下?共主,臣妾对于小皇子,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康熙神色沉沉,瞳色愈深,他?的大掌捧着云珠的脸颊,利眸盯着云珠不放。
云珠的神色更显柔顺,这份柔顺很好的取悦了康熙,他?骤然将云珠抱起?,扔到床榻之上,随即便?如暴风骤雨一般,云珠便?如同那无着无落的小舟,顺着风浪起?起?落落,只?能紧紧攀附住唯一的依靠。
点燃的蜡烛慢慢燃烧,烛泪顺着蜡烛蜿蜒流淌,良久良久,烛身燃烧殆尽,只?剩下?那些烛泪,静静地盘在烛台之上,豆大的烛火闪了几下?,终于燃尽熄灭。
寝殿里终于传来?了浓重的呼吸声之外的声音。
“别。”女子的声音响起?,声音里是能滴出水的柔媚。
“朕失态了。”康熙收回?徘徊的手?,懊悔地说道,他?知道,这次他?确实是孟浪了,碰着云珠的时候,他?没?忍住多来?了几次,好似要在美人乡里将前朝的不忿发泄出来?。
云珠挪挪腰肢,感受着身上的酸软,有些不舒服,但没?到疼痛的地步。
她倚靠着康熙的胸膛,依然是那份温婉柔顺的样子,没?有言语。
许是云珠微蹙的眉让康熙愧疚之心越发的浓,他?的手?在云珠背上游移着,冷笑道:“现下?里皇后的肚子还真成了香饽饽,还不知道生出来?是什么,一个个的就要反了天了。”
说到最后,话语中又现怒意?。
云珠越发噤声,这等事情康熙能说,但她万不能开口,除非她嫌自己命长,想早点奔赴极乐世界。
见着云珠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样子,康熙愈发将心中不忿倾吐出来?:“呵,议政大臣,真是朕的好臣子,那些人仗着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个的,对朕的话又阳奉阴违起?来?,朕迟早要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听到这,云珠终于明白了康熙愤怒的源泉。
清朝入关之后,虽说积极的学习汉学,但还是存着关外的习俗,在前朝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议政王大臣会议。
这议政王大臣会议,是清朝的一个特有制度,先祖努尔哈赤创八旗制度之后,便?设置了议政大臣、理事大臣,这些人和宗亲贝勒一起?,共议国是。
后来?又发展了许多年,等到入关之后,凡军国重物,全部交给议政王大臣会议商议处理。
而这制度,天然的便?和皇权相冲突,更不要说,康熙年少登基,即使已经亲政,但此时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更别说内里国库空虚,外面三藩之乱正如火如荼,议政王大臣会议里的人,不是皇亲便?是勋贵,战功彪炳,很多时候便?对康熙轻慢了。
钮祜禄皇后的父亲,遏必隆,虽然在前两年去世了,但钮祜禄家的人依旧牢牢占据着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席位,而更别说勋贵皇室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姻亲叠着姻亲,尽管从血缘上来?说,钮祜禄皇后也算是康熙的表妹,她的父亲遏必隆,是努尔哈赤的外孙,但在从父系清朝,在议政大臣眼中,钮祜禄皇后才是他?们的自己人,不然也不会有:“我们的朋友之女,成为皇后”之语,因此,他?们对钮祜禄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热切。
这份热切,在康熙白日里要求给太子下?诏封赏,而议政王大臣会议以太子年幼,于江山社?稷无功拒绝后,表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