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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都有,一个比一个老,走路颤颤巍巍,满脸褶子,还互相搀扶。
这都碰不得。
拥挤人潮为他们让路,医院大门不开,他们有人从下面的缝隙里爬,这操作惊呆了医院保安,他们手足无措,还没挨着人,就有一阵哀嚎痛哭叫喊连天。
“打人啦!打死人啦!医院的保安打死人啦!”
门的防线开了一道口子,进了医院,就如鱼入海,到处都是人,没办法全都抓着赶出去。
江厚发直奔住院部,电梯故障,他带人从安全通道爬楼梯。
谢京带着一队人堵门。
治疗室里,高行乐也在堵门,在人来之前,堵病的门。
床铺挨着门,桌椅都挪过来,抵到了另一头的墙角。
怕外面的畜牲不讲武德,她又爬上爬下的,往床上添高度。
手机里放着录音,是急救时录製的对话内容,随着她走动,声音忽远忽近。
这很不真实,没有人跑着急救。
等谢京大喊她的名字,她就坐定了,大口喘气。
她在这里,要跟江厚发聊天,沟通江序病情,俗称打嘴炮。
希望她师妹争气,快点结束治疗。
乱的不止这一处。这世界一瞬间没有了法制般,人心的欲与恶都被激发,争着抢功劳表现自己。
瀚海总部,是江初在闹。
她还脸嫩,没闹起来,来这里当个吉祥物,以江序亲妹妹的名义,暂时接管公司。
她爸妈给她请来的嘴替,帮她闹。
瀚海作为上市集团,不是家庭小作坊。江序死后有遗产,可人还没有死。
即使真的没了,她还有妻子。股份分割后,最大股东会换人。
江家人可以来,但接管公司,就是个笑话。
江序频繁的人力调动,让各派人员微妙的联系了起来。
除了江厚发,还有其他人惦记着董事长的位置。
内鬼向外,他们向内。
一方说为江序好,一方说要守住大家的江山。
在他们之外,还有众多中立的、盼着江序回来的人。
江初站在人群中央,听着喋喋不休的拉踩,胜负欲逐渐被激发。
而想去翠湖庭院的陶韵,行在半路,转道往研究院来。
在路上,她给叶思乔打了个电话。
“听说江序早早就立了遗嘱,你是唯一继承人。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以她从前对你的喜欢,这很很可能。”
叶思乔最近扬眉吐气,四处带节奏,把徐向晚黑成了煤球。
陶韵一开口,她就知道是假话,在挑拨。
没人知道她跟江序在停车场里的谈话,也就没有人知道江序爱得热烈,退得快。
她曾经很喜欢过,可是现在不爱了。
这没有关系。
叶思乔想去看看,江序有没有立一份隻给徐向晚的遗嘱。
如果有,她要撕了。
研究院。
江序的电疗进程缓慢,沉淀进神经的黑斑像密集肉刺群,一根根艰难剔除,留下一条条细长的缺口。
她没有时间等待愈合,直接用精神力填补。
精神力与她相连,成为神经系统的组成部分。从前能淡然应对的痛感,都在今天加倍返还。
她的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跳动,报数的频率越来越低,张嘴就泄了气,好几次咬到舌头。
电疗一次次中止,又一次次重启。她衣服很快被大颗大颗的汗珠泡湿,眼睫都湿漉漉的,只有唇舌干燥。
她喝不下水,略微坐起一点,就干呕不止。
徐向晚给她擦汗,拿干净的滴管吸水,滴了几滴到她嘴里。
江序没有吐。
徐向晚松了口气,继续用这个方式,给她渡水,为舒缓气氛,不顾旁边还有苏慕在,跟江序开了个玩笑。
“你会不会疑惑,我为什么没有跟电视里放的一样,用嘴给你喂水?”
江序不奇怪,她嗓音嘶哑道:“你怕我对着你干呕。”
徐向晚厚脸皮:“不,因为我害羞。”
苏慕默默放下水杯。
她理解不了这种重口味。
治疗还要继续。
精神力填补越多,她越是痛。
身体与精神双重的痛感,让她几近休克。
直到最后一根小刺被拔除,江序伸手扯电极片。
这是信号,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信号。
她用的是非正常治疗法,剔除的黑斑会附着在精神力上。
沉到神经内,给她留下坑洼内伤的斑痕也一样。
苏慕关停设备,让徐向晚帮忙,把江序身上的电极片都取下,她去隔壁,给大型电解水实验接通电源。
静水因电流产生阵阵涟漪。
绿水流淌起来,诡异色调变得富有生命力。
苏慕回来找江序确认,“真的没有遗漏?”
江序确认。
遗漏的是她被电流捶打凝实,没有获得放松的精神力。
那个水池,对人类来说,是危险区。
对她而言,是港湾。是个简陋的、隻具备基础疗愈作用的医疗舱。
要躺进去的,是她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