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身世的秘密被揭开……
从此,她变得一无所有!!
她成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再也无法在京城、在侯府立足……
半夜时,萧鸾飞满头大汗地抱着锦被坐起,惊醒了。
她,绝不能像上一世那样了。
不可以。
她,绝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了!
萧鸾飞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深深地柔嫩的掌心中,呼吸急促。
阵阵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地回响在内室中。
缓过神后,萧鸾飞干脆下了床,铺纸、研墨,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地抄写起《心经》来。
接下来的日子,萧鸾飞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屋里,闭门不出。
她每天鸡鸣而起,斋戒沐浴,在小书房内抄着《心经》,每日茹素。
足足抄了三天的经,四月初五,闭门思过的萧鸾飞才第一次走出了屋,拿着刚抄好的《心经》和她亲手给殷氏做的一道抹额去了正院。
“娘,是我错了。”萧鸾飞略带忐忑地看着殷氏,将那叠绢纸与抹额亲手交到了殷氏手里。
三遍《心经》抄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字迹柔美清丽,这一手很漂亮的簪花小楷,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
那一指宽的紫色抹额镶着两条金边,上面绣着精致的忍冬纹,中央还缝了一颗莹润的珍珠。
殷氏看着抹额与那叠抄好的《心经》,心下一暖,端庄的眉眼也柔和了一分。
“娘……”萧鸾飞伸手捏住了殷氏的袖口,像年幼时那般撒娇地晃了晃,眸子里黯淡无光。
对于与她骨血相连的女儿,殷氏又怎么可能真狠得下心,心里自然也是心疼女儿的。
可女儿这一次确实错了……
殷氏正容道:“鸾儿,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萧鸾飞的眼睫颤了颤,低声说道:“是我急躁了。”
“您和爹爹为了二妹妹的亲事,好些日子都没说过话了。”
“那天我在荣和堂遇上崔姨娘,她的模样瞧着实在可怜。她说,二妹妹许久没有理她了,求我让二妹妹与她见一见。”
“我就答应了。”
“我想着,只要她们母女和好,无论那桩亲事成与不成,让崔姨娘自个儿和二妹妹说。您也不会为此操心了。”
“是我不对,关心则乱,以为二妹妹也是想和崔姨娘和好的……”
殷氏轻轻地叹了口气,谆谆教诲道:“鸾儿,“你是长姐,关怀你二妹妹是对的,可关怀也要你二妹妹接受,自以为是的好,对于对方而言,也许是伤害。”
“你要记住,为人处世,切不可听信一人的片面之言,偏听偏信。”
“今天你在娘家,还有娘亲帮你收拾残局,等你将来嫁了人后,夫家的那些人可不会像娘家人那般怜惜你。”
“鸾儿,你明白吗?”
殷氏把萧鸾飞拉到了身边坐下,温柔地揽着女儿纤细的肩膀。
赵嬷嬷进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下不由释然。
母女俩自是没有隔夜仇,本也没必要为了崔姨娘伤了母女的情分。
“夫人,大姑娘,”赵嬷嬷笑眯眯地禀道,“宫里的郑姑姑来了,说是替皇后娘娘传口谕给夫人和大姑娘。”
原本温馨的气氛被打破,母女俩惊讶地面面相看。
宫里竟然突然来人了?!
殷氏当即吩咐赵嬷嬷去把人领到了正院。
皇后命亲信来传口谕自然是不能轻慢的,殷氏与萧鸾飞全都整了整衣装,又再换了更适合待客的首饰,这才去堂屋迎客。
不一会儿,赵嬷嬷就领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穿着一色青蓝色宫装的宫女。
那郑姑姑穿了一件酱紫色织锦褙子,长相平凡,体态丰腴,步履闲适,气定神闲得仿佛她在自己家散步似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像郑姑姑这种宫里的女官,又是皇后的亲信,自然是没人敢怠慢的。
殷氏携女起身相迎,郑姑姑慢悠悠地跨过门槛走进了堂屋。
“武安侯夫人,萧大姑娘。”郑姑姑先是福了福,与殷氏母女见了礼,嘴角挂着一抹亲和的笑容,可眼底却很冷淡。
“郑姑姑多礼了,姑姑请坐。”殷氏客气地与郑姑姑寒暄,请对方在下首坐下,“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郑姑姑就不客气地坐了下去,道:“奴婢是来为皇后娘娘给贵府下千芳帖的。”
旁边一名身穿青蓝色宫装的宫女双手把一个写着“千芳帖”的大红洒金帖子呈给了殷氏。
看着这鲜艳如火的帖子,萧鸾飞眼波流转,红润的唇角微微翘起。
千芳帖素来是由小内侍送至京城各府,鲜少会由郑姑姑这等品级的女官领这样的差事,自是代表皇后的另眼相看。
殷氏双手接过千芳帖,屈膝向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谢了皇后的恩典。
“璎珞,还不给郑姑姑上茶。”殷氏吩咐大丫鬟道。
不想,郑姑姑笑着道:“侯夫人客气了。这茶就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得走,还得去英国公府和燕国公府呢。”
“不知萧大姑娘可认识英国公府的程大姑娘和燕国公府的严三姑娘?”
说着,郑姑姑忽地转头问坐在她对面的萧鸾飞。
萧鸾飞心里咯噔一下,还是优雅地颔首道:“有过数面之缘。”
郑姑姑抚了抚衣袖,含笑道:“前日,两位姑娘一起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瞧着端庄娴熟,温婉大方,性子又大方,娘娘很是喜欢。”
“娘娘有意在今年的千芳宴上为大皇子殿下择大皇子妃,娘娘对殿下寄予重望,这大皇子妃的人选自当精挑细选,非公侯、封疆大吏之女不可。”
“那两位姑娘勉强也算配得上大皇子殿下了。”
郑姑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皇后看不上萧鸾飞,更属意这两位国公府的姑娘作为未来的皇子妃。
英国公府和燕国公府都有兵权在握,又是国公府,当然不是区区一个落魄侯府可以相提并论的。
萧鸾飞的瞳孔微微翕动。
殷氏也听明白了,面沉如水。
郑姑姑口若悬河地说了一通,一会儿赞那两家国公府的姑娘“容得下人”,一会儿又让萧鸾飞以后与她们“姐妹相称”,这话里话外所透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皇后觉得萧鸾飞不配成为皇子正妃,勉强也只能当个侧妃,与正妃姐妹相称。
萧鸾飞的脸色泛白,右手紧紧地攥住那张千芳帖,只觉手里的这张帖子在顷刻间变得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殷氏自然能注意到女儿的失态,心中叹息。
齐大非偶,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她本来也没想女儿当皇子妃,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宁可为女儿好好找一门当户对的亲事。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女儿去给皇子当妾的。
殷氏眸光渐冷,含笑道:“郑姑姑,这差着辈分呢,以姊妹相称怕是不妥。”
郑姑姑一愣。
殷氏若无其事地对萧鸾飞道:“鸾儿,程大姑娘与我家也算是亲戚,论辈分,她还要叫你一声表姨呢。”
武安侯的二妹嫁去了信康伯府,而信康伯府与英国公府又结亲,京城的勋贵宗室人家中多的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