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活着。
周围的人唱到“时常感觉你在耳后的呼吸,却未曾感觉你在心口的鼻息”的时候,陈粥不敢回头,怕自己一回头,发现红尘滚滚人生往往,她自此后踏上的路上遇到的人,皆不是他;也怕自己又在山间大雾里,对上他倦怠又深情的眼,听他缱绻地唤他一声,于是自己就再也不敢往她所谓的“璀璨前途”上再迈一步。
但她从来都知道,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和沈方易一样,又清醒又沉沦。
清醒他们最终一别,又沉沦离别前的一分一秒。
于是她最后,还是转过脸去迎着他,看着他从光中走来,听着周围的人释怀又伤感地唱着那一场离别: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时常感觉你在耳后的呼吸,却未曾感觉你在心口的鼻息。”
她看着火光,忍着智齿生长的疼痛,温柔地抚摸上面前虚虚实实的人的脸庞,笑着对他说:
“沈方易。”
“希望你,长命百岁,一生无虞。”
长命百岁,一生无虞——那是陈粥能想出来的最好的祝福了。
那不长的假期转瞬即逝,就像他们的那段时光,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尾声。
她竟然要在自己的迷茫和不可置信中被命运洪流冲向分别的分岔路口,她的下一个路标,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
在那之前,陈粥要回一趟川渝老家。
路上的行人拿着大包小包匆忙地在机场汇聚成乌压压的人群,交汇相逢在其中的每个人都拿着前往不同地方的登机牌,等再次离散开来的时候人流就像是一条散光的弧线,混入其中的人面目全非,命运只摘取了每个人身上的不同颜色,然后形成一道七彩的眩光。
眩光在他们身边萦绕,让陈粥面前的人显得模糊。
他们的分别并没有想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和痛哭流涕。
沈方易只是站在她面前,跟从前一样,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
“小粥。”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鼻子一吸,举重若轻地挥挥手,“你走吧沈方易。”
“你要好好的。”他依旧没有放下手,略显粗糙的指腹慢慢地划过她的脸,“往后的人生,我不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