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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我已说了不必,你不必费心娶我,更不必费心以此来掩饰你的野心勃勃。”

萧穆愣住,是没想沈鸢会说出如此之言,难不成她察觉出什么。下一刻,却又听她说:“我不过是想离开上京罢了,不嫁给卫驰,也不会嫁给其他人。”

“若你还念着我们从前的一点点情谊,当我是个‘旧友’的话,就请放我一条生路。”

沈鸢说完,福身深深一拜:“沈鸢在此谢过。”

寥寥数语,令萧穆无言以对,她连“旧友”,“请放我一条生路”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还能再说些什么。所幸听到她说“不嫁给卫驰,也不会嫁给其他人,”如此,便也不必急于一时,只待权力在握之时,便可将她牢牢栓在身边。

知道沈鸢的性子,萧穆没有再步步紧逼,只淡淡道:“无妨,我既说过让你等一等我这样的话,那么同样如此,我也同样会等你,一直静静等着。”

沈鸢眼下满脑子都是“祭祖”,“正月十六”几字,根本无心再听萧穆多言,见他松了口,只道:“那三殿下还要随我回去吗?”

萧穆被这话问住,只反问道:“阿鸢可希望我……”

“那就在此别过吧。”沈鸢打断他,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萧穆站在原地,看着沈鸢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今日沈鸢难得主动和自己交谈叙话,只是她面上温和,言语间却忽近忽远,一时叫他琢磨不透。

她说只想离开上京,去过安稳平常的日子,从前他何尝不是如此作想,只是时事逼得他不得不卷入漩涡之中。如今真正尝到手握实权的滋味,他不想放手,也不会放手。

萧穆看着沈鸢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一点,消失不见。思绪逐渐放空,阿鸢,你方才所言真也好假也罢,总之,只要我握紧权力,你便会是我的。

另一边,沈鸢快步返回到宅院之中,心头突突直跳,说是惊魂未定也不为过。右手手腕,被萧穆握过的那一处,她嫌弃得搓了几下,还觉不够,只叫银杏备水沐浴,还吩咐一会儿把身上换下的衣裳烧了。

银杏点头应是,后转身去了厨房烧水。趁此空隙,沈鸢回房找出分别前卫驰给她的暗哨,寻了个无人之处吹响,埋伏在周围的近卫立即闻声而下。

“劳烦回去给卫将军传个话,就说今夜子时,我想见他。”

近卫抱拳:“是。”

◎信我就好◎

今晚的月色很亮, 天边伴着几颗疏星,昏暗静谧的小院中,树影在月光下依稀随风摇晃。

沈鸢坐在房中, 穿一身月白色海棠纹长裙,是午间沐浴之后新换上的。心中默默估算着时辰, 从午后她向近卫传信到现在, 若但从时间来看, 消息必然已经穿到卫驰那里了, 只是如今他必诸事繁忙, 能否抽空过来,尚未可知。

若是平常,她定不会叫人传信过去, 是怕耽误他做事的功夫,可今日不同,今日之事事关重大, 虽然她觉得以卫驰的能力, 定不会没有丝毫察觉,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给他提个醒总是好的。

远处街巷敲响三更的梆子, 声响并不算大, 却如同敲在她的心上。沈鸢被那声音惊了一下,思绪回拢过来, 约定的时辰已到, 卫驰却还未到, 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她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是否妨碍到他了?

正想着, 却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沈鸢理了理衣摆,坐直身子,静待对方推门而入。

料想的推门并未发生,只听外头有叩门声传来,沈鸢凝了凝神,觉得如此不似卫驰平日行事作风。下一刻,却听父亲的说话声传来:“阿鸢,你可睡下了?”

沈鸢心头一紧,没想父亲这么迟还没睡下,房中只点了一盏微亮的烛灯,按说父亲不该有此一问的。沈鸢没有应声,以无声的方式假装自己已然睡下。却听外头传来一声轻叹,只听父亲在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调令已下,不日动身,是走是留,阿鸢你自己想清楚吧。”

沈鸢倏地站起身来,快步走至门边,房门拉开,看见的是父亲低头轻叹的侧脸。

“女儿正准备入睡,”沈鸢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抬手打了个哈欠,“方才未听清爹爹说话,爹爹可否再说一遍。”

沈明志看了眼沈鸢穿得整整齐齐的衣衫和一丝不苟的鬓发,未拆穿她,只道:“今日王辞派人传信来了,调令已下,倒也不远,是上京以北的沛城。气候、民风与上京相差不大,山清水秀,可以说是个不错的差事。”

沈鸢脑中只记着“倒也不远”几字,樱唇微启,问道:“何时动身?”

“正式调令尚未颁下,不过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沈明志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若所料不错,当在正月十六左右启程动身。”

听到“正月十六”几字,沈鸢脑子嗡地一下,许久方才在面上挤出个笑容,小声回道:“女儿自是要和父亲一道离京的。”

“时候不早了,女儿想先睡下,父亲也早些休息才是。”

沈明志点一下头,也知道多说无益:“还有几日时间,你且想明白了。”说罢只极轻地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去,茫茫夜色下只余一道削瘦的背影。

沈鸢伫立原地,看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外头起了风,带起额角的碎发飘飘扬扬,寒风将思绪吹得更乱,沈鸢将目光收回,拢了拢身上的外衫,转身回了房中。

寒风钻进来,将屋内的融融炭火吹冷,沈鸢缩了缩肩,反手将房门带上。即将阖上的一瞬,却觉被外力顶了一下,沈鸢松手,房门骤开,接着便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是卫驰。

沈鸢怔一下,待回过神来之时,卫驰已闪身进了房中,眼前的房门随之带上,臂上被人一扯,她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卫驰……”她反手抱住他,轻轻唤他的名字,似娇嗔也似眷恋。她鲜少主动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软软一声直唤到人心窝子里去,将一路策马疾驰的寒气全都驱散在外,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怎么了?”卫驰问。

“没什么,”环在他腰上的手渐紧,沈鸢将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鼻尖充斥的熟悉味道令她感到无比安心,“没什么,你不是说若想见你,可随时派人传信的吗?”

卫驰低头,目光落在她半敛的眉目上,这个角度看下去,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心中却是清楚她忽然派人前来传信,必是有事要说,以沈鸢的性子,绝不会因为想要见他,而贸然叫人传信的。

却也没急着问,只抱紧她,低低应了声“是。”

屋内光线昏暗,只墙角点了盏星豆灯火,温馨而又安静,不远处的床榻上,依稀映照出两人拥抱交缠的身影,闪烁迷离。

“你今夜……”身影嘴唇翕动,几不可闻地问出几字,“要走吗?”

卫驰少有地怔了一下,回道:“明早再走。”

话音落,怀中之人已然松了抱住他的手。沈鸢扬起脖颈,垫脚吻在男人的下颌处。

方才进来之前,看见沈明志和沈鸢在门外对话交谈,只是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远远看见沈鸢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还有此时此刻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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