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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想睡一会儿。”
“我陪你。”
裴宴卿开了她那边的床头灯,坐在床头看书,柏奚背对她睡觉,后腰又贴着她的腿,彼此体温相连。
就像她一贯给裴宴卿的感觉,藕断丝连,若离若即。
裴宴卿看的是柏奚的电纸书——《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没有柏奚无障碍阅读英文原版的本事,隻好读中文版。开篇贯彻的错别字让她阅读非常缓慢,久而久之思绪十分集中,慢慢读了进去。
这本书并不长,她翻到最后一页,偷偷抹眼泪,眼前却多了一隻拿着纸巾的手。
裴宴卿不忘沉迷一秒这隻手的美色,才接过纸巾,背过身擦脸。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不久,刚好把你哭这段看完。”
“……”
“没什么好丢人的,我结局也看哭了。”
裴宴卿本来以为她在故意取笑她,身后传来柏奚正经的话语,红着眼睛转过来,柏奚却果然在笑。
一波三折,裴宴卿又气又恼,把她重新按回枕头上,挠她痒痒。
“让你笑我!”
“我没笑哈哈哈。”
“那你哈什么?”
“因为你在挠我痒痒啊。”
“我不管,你不准笑。”
柏奚在床上翻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裴宴卿停手放过她,哼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柏奚却反手抱住她,说:“下次也行。不管我犯没犯错,你都可以这样对我。”
她仍不均匀地喘着气,口吻急迫得像是祈求。
裴宴卿深深地注视着她,看不出意味地道了一句。
“看你表现。”
离睡觉时间还早,柏奚投其所好,当即好好表现了一番,伺候得她骨酥筋软。
潮水涨到半夜,渐渐褪去,月光照在海边礁石。
……
片场。
电影杀青日。
殷惊鸿给自己拾掇得体体面面,挨个检查设备和人员。
裴宴卿已杀青,归在主创那边,顺便给殷惊鸿做个帮手。
殷惊鸿拿起对讲机问化妆师:“柏奚的妆画好了没有?”
面前瓶瓶罐罐摆了一堆,化妆师道:“马上就好。”
殷惊鸿亲自去化妆间看,裴宴卿见状跟着她过去。
时间来到了二十一世纪,宋小姐是一个接近百岁的老人,化妆间里,鬼斧神工的化妆术把柏奚塑造得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影子。
眼睛本身也是可以有演技的。
确定这场戏以后,柏奚就向裴宴卿讨教了好几次,如何利用眼神表现一个百岁老人。
化妆师道:“好了。”
柏奚从镜子前转过身来,满头华发梳得精致妥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涣散,没有从失焦变得锋利的过程,这是一个生命衰老和消失的尾声。
时空回响,殷惊鸿听见了她的遗憾。
“《耳语》第三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
数十年风雨,百乐门在上海滩屹立不倒,成为那个时代的象征。
提起十里洋场,必有百乐门一席。
为庆贺百乐门成立八十周年,举办了一场百老舞汇,凭票入场,金碧辉煌。
一位华发尽白的女士走进来,她满脸皱纹,却面色红润,穿的上世纪三十年代风格考究的长大衣,身边陪着两位年轻的女生,一个扶着她的胳膊,另一个为她推着轮椅。
活动的主办方远远见到便迎上来,十分尊敬道:“宋教授。”
她随行的女生道:“我们是宋教授的学生。”
“原来是高足。宋教授,这边请。”
1990年百乐门因年久失修出了意外,被责令关门整改。宋教授在修缮中不仅出钱,还提出了很多宝贵的意见。即便没有这一茬,她德高望重,愿意赏脸出席,也是主办方的荣幸。
宋教授被安排到了视野最好的席位,两名学生都坐在她的右手边,手悄悄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宋成绮看了她们二人一眼,神色顿了顿,投向舞台。
众人入席。
主持人上台。
“有请倾城佳人红玫瑰——”
伴随着《夜上海》的伴奏,白色贝壳从天而降,旗袍美人从贝壳里款款起身,握住了金色的麦克风。
八十年后的百乐门表演比以前更丰富,兼顾怀旧,又契合现代人的审美。
灯光陆离,歌舞升平。
表演后半段,红玫瑰登场跳了一支舞掀起高潮,又暂时退场。
聚光灯打亮在观众席的过道,白色西装的主持人道:“听闻从前百乐门有拍卖的习惯,感谢列位拨冗出席,今日咱们也讨个彩头。”
一位舞女托着红底缎布的托盘款步走上来,中央盛着一杯红酒。
“这一杯酒叫做心想事成,起拍价一元。”
观众席很快有人响应。
“我出两块。”
“十块。”
“五十。”
“一百。”
众人有条不紊地加价,抬到一千元时已经寥寥无几。
“一千二百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