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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豪富,哪怕吴氏只是支系,吴大地主在吴氏家族里只能算根毫毛,但放眼其他没有盐商的地方,他绝对算豪强了!
但他愿意将闺女嫁给程世福,自然也是想要官商相护的。程世福是个老实人,胆小,一般不敢收受贿赂,但老丈人给的补贴,怎么能叫贿赂呢?这明明是一片慈父之心!
程世福:老泰山爱婿,你们别胡说!
所以程婉蕴最初在歙县,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吴氏的嫁妆,光园林式的庄子就有三个,铺子那更是用“街”这个单位来形容的。
但歙县就没有穷人了么?怎么可能呢,比如后世一个地方出了个全国首富,也不能代表那地方的人各个都有钱,歙县就是这样,能成为富商的总归是少数,只是歙县县志里从不会记录那些穷人的姓名而已。
要说起来,虽占了程这个姓,但程世福以前也是个穷人啊!
后来家里怎么过得那么清贫呢,自然还是搞扶贫的前期投入太大了,程世福幸亏背后站着吴家,有吴家帮着沟通各大姓、富商,让他们出钱修祠宇,置义田,敬宗睦族,收恤贫乏,否则吴氏再多嫁妆也不够程世福拿出去“败”的。
这也是程婉蕴不讨厌继母的原因。
程世福哪里有钱啊,一开始要试点种植、要购粮,要给农民发补贴,要挺过前期投入没有回报甚至失败了重来、被人怀疑、受人白眼的那段日子,衙门里的银子都是有数的,动了就是挪用,她那个傻阿玛先是自个掏钱,自个私房钱用光了,便舔着脸找媳妇要呗。
看不到什么希望,也不知道这钱是不是打了水漂,但吴氏很大气,她把自己的嫁妆全拿出来给程世福“胡闹”了。还说,自小在吴家,她从会走路起就开始学算盘,她爹吴大地主说过,要想学会做买卖就得先学会花银子!抠抠搜搜是办不成事的!而她相信程世福能干成。
后来支撑了五六年,庄子卖了、铺子也卖了,陪嫁的上好水田也卖了。
幸好吴家还有盐窝子呢,吴氏的陪嫁里,吴大地主给了吴氏半分盐引的红利“股分”,每年年底都能分红拿银子,程家的日子才能长久的、至少还算体面地过下去。
这样说起来,程世福在后世一定会被骂成软饭男、凤凰男的。
所以……盐商都是坏的么?就没有好处么?历史总是站在宏观的角度去冷酷地评判百年以上的诸多变化,但程家上下包括程婉蕴都是吃吴氏的、用吴氏的,真做不到端起碗来骂娘这种事。
至少在歙县,当时想做出一番事业、想为百姓做点仁政的程世福,给过他最多帮助的就是盐商了。
这一点,身为皇族的胤礽其实是可以和程婉蕴感同身受。
胤礽并不觉得盐商有什么不好,顶多就是生活实在太奢靡了些。
对朝廷来说,两淮盐商都是有功的。
江淮盐商之所以能垄断盐业,且历经两朝如石盘根结固不可移,最大的倚仗自然就是朝廷!
朝廷对盐商不仅提供各种经济层面的“优惠政策”,还有力度强大的政治保护。为什么?就拿康熙为例,国库日常空得能跑老鼠,康熙还要平三藩、收苔湾,要练水师要治河要赈灾要打葛尔丹,银子从哪里来?有句古话说得好,盐商就像那浸了水的海绵,挤一挤,总会有银子的。
每当国家有急,如筹集军晌、征收河工、灾祸济民等,淮商皆“ 踊跃捐输”。据胤礽发配到户部的眼线四爷的不完全统计,从康熙十六年起,到康熙三十年,除去正常税收(康熙年间,朝廷每年光盐税就能收入六百多万两),隻谈论江淮盐商“报效朝廷”的各种捐款就高达三千余万两之多,真真做到了“天下之赋,盐利其半”。
更何况,康熙两次南巡临幸扬州,盐商皆“急公报效”。所以程婉蕴经常会觉得,康师傅对曹家爱得真的很深沉——他竟然让他们家连续掺合两淮盐务几乎两代人!
所以,在康熙眼里,两淮盐商都是朴实无华、忠心耿耿的良民善贾,不仅缴税积极,还知道慷慨解囊补救国库!而他因为盐商的良好态度,也是时常恩惠,除奖励各种虚职官衔以外,还给予在盐运上的种种特权。
比如,准许盐商抬高盐价、加耗。
盐商就好像朝廷放在扬州的理财代理人一般,是个会钱生钱的钱袋子。
但程婉蕴也知道,这里头真正苦的还是百姓,因为盐税归根究底还是个“间接税”,老百姓买盐,盐商才能挣钱,挣了钱才能缴税。
盐价高了,老百姓就吃不起盐,“粗茶淡饭”,没法子日日都吃盐,自然是“淡饭”了。
但朝廷需要盐商,也需要盐税。胤礽站到船舷边上,与程婉蕴并肩而立,对她释怀地笑了笑:“朝廷对盐商屡屡加恩,阿婉又何必如惊弓之鸟?你瞧着吧,压根不需要咱们多说一句、多走一步,徽歙商人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程婉蕴微微叹气,要论“报效朝廷”,徽商也是盐商里最踊跃的,他们是真正的明白人。
用在皇家身上的银子,那不叫浪费,也不必心疼,因为往后多的是日子能成百上千地拿回来。重要的是,要能一直干这些事。
见程婉蕴还有些出神,胤礽不由将窗户纸捅破了,小声凑到程婉蕴耳边:“国库吃紧,又逢战事,你猜皇阿玛为何给银子如此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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