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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在现代的日子(3)

 

番外·在现代的日子(3)

阿婉一共在铁皮屋裏跟胤礽一家人生活到了开学,她妈都还没回来,她爸则神出鬼没,即便回来也是拿铺子裏几包烟、几件衣服就又往煤山上去了。她没人管,就像被抛弃了一样,这让她很快敏感起来,开始天不亮就起来扫地、打水、洗衣,还主动帮应妈妈捡煤渣回来烧炉子。

胤礽劝过她好几回,但她在这上头是坚定的,摇头道:“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吃白饭,何况你和阿姨对我这么好,我本来就应该帮忙做家务,这都是很轻省的活。”她一向有自己的道德要求,苦难摆在面前,不退让、不逃避也不会自怨自艾。

开学前两天,她去废品站买来一个大的编织袋,又要去山上捡板栗了,因为开学前的那一天正好是农历十五,镇上又有集市。胤礽没有多想就提出要陪着她去。

岭南的山是连成一片的,小路边上各种长长的杂草长得遮天蔽日,要先用镰刀一点一点隔开,否则会被锋利的叶片割伤手脚,这条路很多人走,但这裏的草木生长得太快了,几天不割,路又走不通了。阿婉很熟练地用镰刀开路,还嘱咐胤礽小心。

脚下的泥土几乎是松软的,一踩就会微微下陷,这裏的气候也经常下雨。

他们走了很久,野板栗树生长在温暖湿润的林地之中,地势比下头要更高一些,因为山上气候冷,比起山下的栗子,山顶的板栗树总是更早就熟了。

胤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替阿婉背着编织袋和竹篓,手裏还拿着一把小刀,头上戴着斗笠,掉在地上的板栗长满了刺,要先小心地用刀割开。而树上的那些就要用力摇晃树干让它们掉下来,这也是为什么要带斗笠的原因。

毛茸茸的栗子从树上哗啦啦掉下来,噼裏啪啦砸在他们头上,又滚落在地上,两人被砸得够呛,却又忍不住蹲下来笑。但这裏的栗子已经快被摘完了,两人又到处找了半天,一个大大的编织袋也只装了十斤不到,刚好铺满了袋子的底部,不过阿婉倒不大气馁,她带胤礽绕到另一条路下山,那条路边长满了桃金娘的果子,一边吃一边摘,用桃金娘的叶子铺满竹篓,再轻手轻脚地将黑紫色、圆溜溜的小果子放进去,果子很甜,等摘完两人的嘴巴和舌头也成了紫色。

又相互取笑了一通。

回了铁皮屋,应妈妈做了清蒸荷叶鸡,香味都飘到马路上,两个晒得脸红通通的孩子嗅着那喷香的鸡肉味不由加快了脚步。吃完了饭,应妈妈将竹席和长凳搬到院子裏来纳凉,天还没黑透,青灰的夜空上干干净净的,透亮的星子像银色的钉子,一个个钉在天上。

胤礽和阿婉躺在竹席上仰望星空,手脚很疲惫,心却很平静。

阿婉忽然说:“其实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她扭过头看向胤礽,伏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我真的宁愿他们不要回来。”

说着无意,听着却有意。

胤礽若有所思。

赶集那天一大早就得出门,应妈妈送他们两个去马路边上搭之前那种“村巴”又给胤礽塞了不少钱,嘱咐他一路上多照看阿婉:“小姑娘不容易,你是男孩子,多帮她背东西拿东西,两个人一定要牵着手,不要走丢了。”

应妈妈眼裏有点担忧,但她又想让胤礽能在这裏经受住更多的蜕变,她把胤礽在岭南的生活当做一次绝佳的历练,这么几天下来,胤礽说得话比在家裏几个月说得都多,做事也很有条理,终于像个活生生的人了,即便不知缘由,应妈妈心裏对阿婉是有几分没来由的感激的。

或许这就是老人常说的缘分吧。

胤礽和阿婉一人一个背篓,花生、板栗和桃金娘分成了三个袋子,一人背一半,这样就显得轻省多了,两人来得早,车斗裏的小凳还没有坐满,还能挑到两个太阳晒不到的位置。坐车的时候,阿婉不知从哪儿掏出本翻得破破烂烂的新华字典来看。

胤礽很好奇地看着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没犹豫一会儿,就小声跟胤礽透露:“这是我拿第一的诀窍,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她想到胤礽和应妈应爸对她的照顾,她一点也不藏私地跟胤礽分享,“你一年级学会拼音了吧?然后就买这个字典来学字,用拼音拼出来,勤快点一天能学二十个字,学会了以后就学字典裏的偏旁部首自己学着写,这样学的就能比老师教的更快。”

胤礽眼底漫上温柔:“你真厉害。”

她就仰起脸笑。

“我来教你。”她说。

胤礽便耐心地跟她一起读字典、背字典,认认真真。

她不知道城裏的孩子除了学校裏书本上的东西,还至少会上三四个补习班,也不知道北京的学校压根不教课本裏的东西,课本裏的东西在小学正式上学前就通过各种培训、补习的渠道学完了,等真的上了小学,早就开始上“奥数”、“小语种”、“计算机”了,除了这些,还有绘画、乐器、舞蹈和运动。

后世父母望子成龙的心,一点也不比大清世家、皇家培养家族后人差。胤礽若非生而知之,又被怀疑有病症,只怕也会奔波在各个补习班当中。

但阿婉她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她唯有一颗向学的、不服输的心,胤礽想,从古自今都说寒门难出贵子,难便难在此处,世家底蕴与寒门子弟就如后世城市与乡野之间的鸿沟,没想到两百多年过去了也不曾变过,但阿婉就像一颗被种在贫瘠土地裏的花生,周围没有青山绿水,只能靠自己拼命扎根,去汲取深层土壤裏一点不知是否存在的湿润来生长。

但这份努力,却已经比很多被父母逼着上进、不知珍惜的孩子要可贵多了。

两人一路读书,时间倒也过得很快,阿婉常去摆摊的地方是个很大的农贸市场,她有个固定的小空位,周围都是老人家,她到了地方先不忙摆摊,扬起笑脸,给她周围摆摊的老人挨个抓一把花生送给他们吃,嘴巴甜甜地叫爷爷好奶奶好,还抓了另外两把特意跑了很远,送给农贸市场保安亭裏坐着抽烟喝茶的大叔吃。

在胤礽的注视下忙完这一通,她才正经地卸下背篓,将袋子垫在地上,两人席地而坐,面对胤礽有些深邃的眼眸,她面颊微微发红,小声说:“我们是小孩子,不讨好大人,是没办法留在这裏的,不仅会被人赶走,东西也会被人抢走。”

胤礽忽然就想起了上辈子,阿婉总能悲悯地共情那些当奴才的太监宫女,也总是对他的情绪好坏极为敏感,他那会儿只觉着阿婉真是天生的聪敏伶俐,如今再想起来却觉着,这不过是在市井裏摸爬滚打,没人保护,吃过不知多少亏才磨练出来的能力罢了。

水泥地冰冷僵硬,阿婉却习以为常,时不时站起来脆生生地问过路的人要不要买花生,她的生意不算很糟,但也没卖光,最后剩下的她又重新装好,并不难过,还笑着和胤礽说:“等会我们也去外面的集市逛一逛吧。”

胤礽不知道她要买什么,她兜裏都是碎的零钱。

等进了集市裏,胤礽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称了一点龙眼和荔枝,这两样都是岭南当地极多的水果,北方或许很贵,但在岭南的夏日却很便宜,正是应季的时候,能便宜到八毛一斤,几块钱能买一大兜。胤礽便想起前几天应妈随口抱怨了一句村子裏连水果都买不着的事。

随后又转到日用区,她给应妈妈买了条围裙,给应爸爸买了一盒烟,是岭南当地的烟。然后她又拉着胤礽走到文具店,给自己买了两根铅笔、一块橡皮、一本最便宜的作业本,然后出去,到路边摊,要了一碗鱼丸汤,请胤礽吃。

“我钱不够了,下回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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