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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朱文姝拎着那条带布条的棉垫。直觉告诉她,这是女人的贴身衣物,但是这个样子……太暴露了。
“这叫胸罩,和肚兜差不多的玩意,你快穿上。”毓殊催促。
朱文姝哪里穿过这种新鲜玩意?她没有洋人的奔放,一时难以接受去穿那两块小布。她想着曾经的邻居说,她这样不守妇道一嫁再嫁的女人该浸猪笼的。
我不是那样的人,朱文姝想,我只是不喜欢他们而已。她吧嗒吧嗒流着泪,开始解扣子,脱了一半开始抹眼睛。毓殊听见低声啜泣的声音,坐下来歪头打量着她。
“姐姐为什么哭啊?”
朱文姝心里说你欺负人。
“不好意思、害臊了?”
朱文姝噘着嘴继续脱,脱完了慢慢穿上那胸衣。
毓殊拽住那胸衣:“不喜欢就不穿了,不喜欢为什么还穿?”
“你让我穿的。”朱文姝眼睛红红的,语气里带着点怨恨,她实在搞不懂毓殊为什么偷偷给她买了这种臊人的东西。
毓殊嘟嘟嘴,道:“我让你穿,你不喜欢,那你就反抗我呗。你总是悄悄地哭,让人看着多心疼?只是,你什么也不说,谁也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要是恶汉,看你逆来顺受的样子,我也想欺负你。”
朱文姝抱着胸口,她那瑟缩的样子让人看了无一不觉得可怜。
“不穿算了。旗袍也不想穿的话我给你换一套。”毓殊叹气,收走衣服。不想朱文姝拉住她。
“衣服都给我。”朱文姝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此时看上去有点凶又有点可爱。
“嗯?”毓殊深感意外。
“你告诉我,为什么让我穿这些衣服,我就穿给你看。”
毓殊微微一笑:“你不是穿给我看的,是穿给别人看的。大城市的富太太都这么穿。这几天你要扮做一个富太太。”
“那……你怎么不穿?”
毓殊想,姐姐这鼻音还怪好听的。
朱文姝继续凶凶:“我问你,你怎么不扮做富太太?”
毓殊回过神,笑容变得奸诈神秘起来。
“我啊,”她在小屋里踱步,转了一圈又一圈,朱文姝抱着胸口和衣服静静等待她的回答。就在朱文姝变得沉不住气时,毓殊才继续说下去。
“我得扮做富太太的丈夫啊!”
毓殊哈哈哈大笑倒在床上。朱文姝实在忍不住拍打这个妹妹两下。
“太坏了你!早说不就完了?”
16、
一座县城,再热闹不过白天。待夜幕降临,这座山城被笼罩在一片幽蓝之中,唯有几处昏黄的路灯还在顽强地闪烁。
这县太小了,小到平时街上没什么巡警,警署站岗的这时候也靠着墙百无聊赖地抽着烟。平时负责这里治安的,是那群穿土黄色军服的满洲政府驻军。总而言之,警署在这座小城里名存实亡。直到昨天,县长的尸体被丢到城门外,里面的人才知道出了大事情。
县长剿匪失败了。
就在昨日,署长得到消息,罪魁祸首罪大恶极的杀人犯、虎头帮大当家的出现在福宴酒楼,于是立即派人缉拿。今日,囚犯已经送往城北的监狱了。
新的县长还没有上任,署长成了此地的代理县长。新的驻军和新县长将在后天抵达小城,而杀人犯王进忠的死刑,将在五天后执行。
警署署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叼着香烟,想着自己这天的代理县长还不如不做。
就在署长发呆的功夫,一声枪响撕破静寂的夜。署长有一瞬间觉得那是炮而不是枪,他附身侧耳倾听等待第二声枪响,却是没等到。
也许是错觉吧,署长又瘫坐回椅子中。
待那根烟烧到烟嘴处时,一名警察慌慌张张闯进署长办公室。署长定睛一看,呦呵,这不他的队长吗?
“署长,有个小子嚷嚷要见你。”队长说。
“不见。”署长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全然不管香烟上摇摇欲坠的一串烟灰。
队长气喘吁吁的:“您去看看吧,这小子来路挺大的,不是咱们底下人能应付的主。”
署长眉头微皱,熄烟起身:“走,看看何方神圣来我们这小地方了。”
丁老六和崔老七喝完酒,摇摇晃晃逛大街。眯瞪的双眼瞄见墙根下有一个衣着鲜亮的富家小姐,正扶着一个同样穿着富贵的男孩,那男孩许是喝多了,吐了又吐,就差把胃也呕出来了。
“熊样,毛都没长齐的小鸡仔子,喝成那逼样。”崔老七捏着兰花指指着男孩,自个那是笑得花枝乱颤。
“呦,老七,你看旁边的小娘们儿,穿得多骚!”
“那小红嘴儿正等着爷们儿亲呐!”
二人满脸淫笑,勾肩搭背晃悠过去。等一靠近,哥俩眼睛都瞅直了。只见那姑娘身着白底青花的旗袍,外面罩着宝蓝色针织大孔的流苏披肩,旗袍下半截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女孩一双小腿算不上修长,但穿上白色皮面的高跟鞋后便衬得她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了。让丁六崔七流连的是她那冷清中不失娇媚的脸,真让人想狠狠亲吻一番。
只是,女孩眼里只有她的小丈夫,让人有点来气。
“小妞,扎挺大啊?让爷们儿抓一抓?”丁六笑得哈喇子都淌出来了,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他伸手摸向旗袍姑娘,不想下巴一痛,整个人侧栽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