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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她心中腹诽着,面上却没耽误分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起吧,瞧着这几天规矩学的不错。”

台上太后的声音冷淡的响起。

学的不错吗?谢明蕴想她的规矩一直都这样,是太后如今做错了事理亏,才不好在这些小事挑刺。

她面上恭顺地直起身子落座。

“听说前几天你吓得病了一遭,如今可好了?”

太后抬头主动问。

但哪怕是问,她的语气也冷淡又生硬,听着不像关心,倒有些刻意。

“不打紧了,只是小病,没有皇祖母的严重,前后缠绵病榻半个多月,还得我和三姐去祈福回来了才见好。”

这回谢明蕴倒没给她继续含糊的机会,清楚地看到这句话说完,太后的脸色僵了僵。

本身前头的事她和太后算一笔勾销,太后非要又扯出寒鸣寺的事,如今倒是知道理亏了惩罚侯夫人在门外跪着做戏给她看,但这样就能两清了吗?

侯夫人那的仇今天且放着,既然她来了,太后就得先吃吃瘪。

反正她母后说了只要不把她皇祖母气死,多大的事她和太子都能担着。

太后不虞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发作,又忍了下来。

“岚儿回来说这次你被吓得不轻,回来了好好歇几天。

山中的匪贼听说太子已经剿完了?”

“皇祖母虽久病起不来床,这消息却比我还灵通,是不是匪贼倒还不知道,但是孙女觉得这幕后人也不聪明,真不知道是人老了脑袋转不过弯,还是病的糊涂了,竟然想出这么个办法。”

太后顿时低着头咳嗽了两声,起伏的胸膛告诉谢明蕴显然气的不轻。

她心中觉得好笑,端起茶盏站起身,亲自递到了太后面前。

“怎么祖母咳嗽的这么厉害?是病还没好?”

茶盏递过来太后本想拂开,又想着自己如今有些理亏,到底接了。

刚接过去喝一口,滚烫的温度顿时让她瞪大了老眼,噗的一口吐了出来。

“你要烫死哀家?”

太后头一回这么不顾身份地大喊道。

“是吗,原来这茶水烫呀,孙女都没注意。

皇祖母担待些,孙女在寒鸣寺病糊涂了。”

谢明蕴笑眯眯地后退两步,没让那茶水飞溅到自己身上。

屋内伺候的下人早被太后赶出去了,这会她捂着帕子咳嗽的厉害。

“你……”

太后被烫了一下,觉得嘴上都要起燎泡,顿时气急。

“你大胆!”

“孙女倒觉得不比皇祖母大胆。”谢明蕴眼中的笑敛去,看着太后,语气有些冰凉。

“如果这茶水烫的都让祖母觉得疼,那祖母猜猜,寒鸣山下刺客的剑疼不疼,跋山涉水去为皇祖母这装出来的病祈福的人累不累,还有……”

啪的一声,谢明蕴把刚从太后手中接过的茶盏扔到了桌子上,砸出泠泠的响声,里面的茶水飞溅出来,还带着些白烟。

“我是您亲孙女,被您算计着联手别人暗害的时候,我疼不疼?在北角被您骗过去被猛兽吓的时候,我怕不怕?”

太后脸上的血色顿时全消。

有些事心知肚明,直白挑开了更让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想到这,太后更恨在殿外跪着的侯夫人,若非这个贱人在自己身边三番五次地乱说,自己怎么会一时糊涂做这种事?

她的确不喜欢底下的许多孙儿,但对谢明蕴做的这些还都是头一遭。

就连最不喜欢的太子也只被她罚抄过经书而已。

“门外跪着的人,是皇祖母故意给孙女看的吧。”

谢明蕴站直了身子打断她的思绪。

太后头一回觉得这个孙女的礼仪不是学的好,而是很好。

如此站着跟她说话,身上的气势竟要压过她这个太后去。

真有几分公主的威仪。

还聪明。

“我猜昨日三姐来找过皇祖母了。”

太后捏着帕子没说话。

“皇祖母想把事情都推到侯夫人身上,便是觉得自己算计底下儿孙的事都干干净净了吗?”

太后顿时恼。

“你大胆!”

“实话罢了,皇祖母,孙女以为您是敢作敢当的人。”

谢明蕴笑眯眯地看着她。

“还是皇祖母觉得自己老糊涂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借您的手做的?”

“你别以为哀家亏欠了你,你就仗着皇后太子的势敢如此说话,谢明蕴……”

“孙女谁的势也不仗,仗的是摆在面前的真相,皇祖母与其生我的气,不如想想若是父皇查到了,您该怎么跟父皇交代。

我只是个公主,自然不能拿皇祖母怎么样,但您居在高位,只要能对天子交代,能对自己的良心交代,孙女也无话可说。”

一番话落下,谢明蕴似乎是觉得厌倦了,低头福身。

“孙女告退。”

直到她走出去半天,太后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胸口气的起伏不定。

“来人,把那个跪着的贱人给哀家带进来……”

一句话没说完,她忽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明蕴知道这事得时候已经是下午。

紫衣在她身旁笑。

“皇上后来命人传了太医,又把侯夫人遣送了回去,说侯夫人冲撞太后,罚在府中思过两个月。”

这倒是谢明蕴没想到的。

“看来父皇查到的东西也不少。”

所以如今皇帝心中偏向她,并且借此理由惩罚了喜欢煽风点火的侯夫人,这一桩事却把她摘出来了。

想到这,谢明蕴心头的闷火散去了些,伸手拨了拨花草。

“对了,公主,三公主听说您回来了,忙的脱不开身,让奴婢回禀您,三日后上元节宫宴后,请您前往寿王府一聚。”

容淮安从御书房出来后,没回太傅府,反倒去了容府。

他踏进院子的时候,恰好听到里面瓷瓶摔在地上的声音,婢女瞧见他来刚要喊出声,他瞥过去一眼,没等人通传,抬手推开了门。

屋内砸着许多碎掉的瓷器,满地没什么能落脚的地方,侯夫人坐在椅子上,神色苍白,阳光顺着洒进来,她看见了容淮安,下意识挺直了身子。

自那晚之后,是她和容淮安,第一次见面。

如此在挑开了所有事实真相之后。

脸侧被那晚的箭划过的伤还在,她面色虚弱,今日在慈宁宫跪了一遭,回来的时候都是被下人搀扶回来的。

那晚她受了容淮安一掌,回来后又气急攻心,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待了几天,现在的样子可谓人不人鬼不鬼,丝毫不见十日前容府门前的高贵大方。

“你还来干什么?”

从山下回来的那个晚上,她就知道容淮安猜到她的身份了。

“楚姨掩饰了这么久,甚至寒鸣寺当晚宁愿易容换音都想瞒着,为何如今又不瞒了?”

容淮安神色清淡。

“装的厌倦了。”

她淡淡地开口,面上的温柔之色褪去,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只余厌恶。

“装了多久?十年,二十年?”

容淮安语气冷了些。

侯夫人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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