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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芙蕖起身猛地一用力,扯住了谢慈的衣领,将他拽到了眼前。

她刚睡醒手臂绵软无力,其实根本制不住谢慈。

可谢慈偏顺着她的力道,自愿维持着一个难受的姿势,弯腰与她对视。

身段很柔软,眼睛里却是一片冷硬。

明明所有的牌都摊在了桌子上,对方明摆着犯规践踏底线,却没有人能奈他何。

芙蕖无力地松了手。

谢慈半个衣领都被扯松了,他也不整理,任由其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说:“你的一应衣裳用具,我都从棠荷苑搬回来了,你从今日起就住在这里,别想着跑,你也跑不了。”

在谢府,说了算的还是谢慈。

他说她不能走,外面的人谁也不敢放她离开这个屋子。

这一局隐隐有要掀桌的意思。

芙蕖眼睛暗了下来。

她知道,等不了。

一切计划,都要越快越好。

芙蕖身后跟着人,到后院去见了苏慎浓。

苏慎浓从昨晚就开始等她,却被告知身体不适,昏沉不醒,此刻一见面,便有些关切的打量她的神色。

芙蕖最善读人的眼神,说:“放心,我没事。”

苏慎浓见她的脸上重新带了血色,想是恢复的不错,稍稍放心了些,说起了正事:“我记起来了,你给我看的那张地图,山脉和河流的走势,像是我们家祖宅那边的一座后山,我早些年还小的时候,曾经陪着父兄会想祭祖,便跟着老家的姐妹们,去揽过风光……你走之后,我又仔细一回想,我兄长的那枚玉珏,正是那次祭祖之后,才出现在他身上的。我说的这些,希望能帮到你。”

芙蕖乍一听,暂且还理不清思路,但嘴上先谢道:“一定有用的,多谢你据实相告。”

她一打眼便看到苏慎浓身后的床铺已经都整理好了。

是彻头彻尾的整理,被褥都收了起来。

芙蕖问:“你要走了?”、

苏慎浓说:“圣上对苏家的处置传下来了。”

看来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

芙蕖详细问了几句。

苏家是由皇上亲自定的罪。

圣旨传进苏家,斥责苏戎桂年老昏聩,受人挑唆,识人不明,家宅内患,以至于犯下糊涂大罪,虽罪大恶极,却情有可原。

苏戎桂被罚出燕京,贬为蜀地小官,家眷可赦,但必须留于燕京为质,不可随行。

皇上到底是顾念苏戎桂过往多年的真心辅佐。

留苏家的家眷在燕京,也是避免妇孺受苦,蜀地那种地方,自古乱的很,多为罪人流放服役的所在,对于苏戎桂那一把年纪的老骨头,惩罚也不算轻了,不知能否撑过来。

芙蕖高兴的是,苏慎浓不必颠簸劳苦,她说:“也好,你母亲遭逢变故,正是伤心的时候,你既要尽孝,多陪陪母亲也是一样的。”

苏慎浓通情达理:“我领情,领你的情,也领皇上的情……其实也应该领谢大人的情。”

芙蕖有些意外:“怎么,他也在这件事上出力了?”

苏慎浓摇头,苦笑着说:“他没有出力,就是最大的恩情了。世人皆知谢大人执法严苛,若他主张处置,那便是我家的灭顶之灾。”

说得倒也没错。

谢慈与苏戎桂针锋相对多年,如今苏家一朝落尽泥土中,他没上去踩一脚算是能容人了。

苏慎浓告知了芙蕖那地图所在的位置,便了结了在谢府的心事,她来时没有带任何东西,走的时候,芙蕖没什么可送的,便随手将自己的一罐糖梅送了她。

苏慎浓道谢,告辞。

芙蕖在府门口送她离去,转身尝试着往棠荷苑的方向走,才刚进了游廊,身后一直跟着的吉照便上前一步,拦了她的去路,说:“请姑娘回房。”

谢慈说到做到。

说翻脸就翻脸,半点也不含糊。

芙蕖形容软禁,被拘在了他身边。

梳洗完毕,芙蕖坐在床沿上,眼睁睁看着他从匣子中挖了安神香,洒在卧炉里,点上火。、

他现在做这些,已经不避讳人了,更不屑于找旁的理由。

芙蕖:“我才刚醒来不到一个时辰。”

谢慈:“多睡觉就对你的身体好。”

芙蕖望着那炉子里缓缓升起的青烟,说:“照你这么个用法,我迟早会睡死吧。”

谢慈说:“不会,有我盯着呢。”

他现在几乎是做到了油盐不进。

芙蕖有心想要和他周旋讲理,但是安神香不讲道理,药劲一上来,她的困意也跟着爬上来,即使强撑着不肯闭眼,脑子里却也没了平日里的机敏。

她靠着引枕,头疼的喘息。

谢慈低沉的嗓音就贴在她的耳边:“困了就睡。”

芙蕖摇了一下头,坚定道:“不。”

谢慈上手卸了她头上的簪饰,发现她发间竟还藏着他的那支墨玉素簪,拿在手里愣了一会,浅浅的叹了口气。

头脑与身体博弈的下场就是两头都不落好。

脑子里越发像裹了浆糊一样难受。

身体也逐渐软了下来,甚至连动动手指都觉得难。

谢慈手指在她头部的经络上,力道适中地摁着,如同蛊惑一样,贴着她的耳畔,哄着:“睡吧。”

芙蕖终于抵挡不住这困意,放纵意识涣散到虚空中,临闭眼之前,她还念着一桩事,说出来:“我的梅子没了。”

谢慈应了:“等你醒了,就有了。”

芙蕖:“多买些。”

谢慈徐徐的说:“少吃些吧,仔细牙疼……”

然后,她就睡着了。

芙蕖睡醒过后,该撂下的都忘到了脑后,唯独要梅子一事没望。

次日午时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枕边一罐满满的糖梅。

芙蕖捻了一颗进嘴里。

依旧甜,但好像比从前淡了一些,外面的糖霜是新裹的,还没干透,许是外面新做的,芙蕖没有起疑,一连在嘴里塞了五六颗,才意犹未尽的将罐子收了起来,妥善安置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赤脚踩在厚实温软的西域地毯上,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

外面昨夜又下了一场雪。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扫净了,只有梧桐树上盖了一层素白的新衣,以及房顶瓦上厚重又洁白的雪,映着正午耀眼的日光,滴滴答答的结成了水,落成了一片帘幕。

谢慈不在。

芙蕖不问他去哪了,问也没有意思,便坐在窗台上看融化的雪水落在地上溅起四散的水珠。

下雪的天气,她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冷。

但是冷也不想动。

直到听到脚步声朝这边赶来。

谢慈回到院子里,走到窗前,从外面挡住了寒风,对她说:“会着凉。”

芙蕖说:“我不想睡了,不想再闻安神香的味道。”

她已经做好了漫长的扯皮的准备,没想到的是,谢慈竟然非一般的好商量,当下就点了头,说:“好,那以后不用了。”

芙蕖甚至一瞬间怀疑其中有阴谋。

但是谢慈说不用了,就是真的不用,连卧炉都被抬了出去,不知扔收到了哪个角落里。

可芙蕖还是不被允许离开房间。

谢慈办正事的地方从书房挪到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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