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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爸爸,风好大。”

“那你低头。”

“爸爸,全是风——”老三有点受不了,觉得是不是可以慢点。

宋旸谷得抢菜的,不然等着下班点就买不到了,管不了儿子,“小三子,你头低一点。”

“还是冷。”

“那要不你下去?”

老三就彻底闭嘴了,自己尴尬地笑了笑,给自己打圆场,他得跟着,跟着能要东西吃,能见花里胡哨。

这是宝珠回去跟他吹的,就是风大点,这也是宝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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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姑娘

宋旸谷在人群里面排队, 副食品店门口不长不短的队伍,里面的人熙熙攘攘的进进出出,油纸包细细的麻绳吊着, 老老少少参差不齐。

穿着差不多的军绿色或者是青色黑色的中山装, 再有就是穿着棉衣棉裤的扎着腰带的人, 各式各样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帽子,葱姜蒜地聊着, 小三子在他旁边,自己扶着帽子围巾,在人群里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看遍了各式各样的鞋子。

“皮肚还有吗?”

“卖完了,松仁小肚卖的快, 限量的。”

“明天几点到货?”

“一早。”

“几点呢?”宋旸谷撑着柜台,仔细地问。

售货员看他一眼,挺体面个人不大懂人话, “我们凌晨四五点就开始上货了,您要的话, 早上七八点来就行, 都有,还要什么?”

“不要什么了,就这些。”

老三在后面直接就哭了, 什么也看不见,人家老大出来个子高, 宝珠出来会撒娇,能给人抱着在怀里看, 到他这里, 三不靠一样的, 什么也没有,只听见宋旸谷说一句不要了。

宋旸谷回头看他,不知道哭什么,不太懂儿子的意思,“为什么哭了?”

老三说不出来,就是哭,言语无法表达他这种落差感,自己语言组织能力不如姐姐,也不如哥哥会做事,就嗷嗷地哭。

宋旸谷脑仁就突突的,弯腰拉着他到一遍,“你得讲,先不要哭,有什么事情讲什么事情对不对?”

“小三子,哭没有用的对不对,你讲了会管用对不对?”

老三就指着里面的柜台,还没看一眼对不对?

“你有要买的东西吗?”

老三抽抽噎噎的,买不买的,得看看是不是,多少好东西啊是不是,头顶上人家还有账单跟钱来回飞呢,这地方多大啊,里面全是柜台,哪个他也看不见。

宋旸谷就抱着他起来,“对,你看,你得讲,不讲别人不明白你意思的,下次我们就不要哭了,有事情先沟通协调是不是,你刚才这样就很好。”

小三子就欢喜了,大冰柜里面有雪糕的,这个他之前香港买过的,要吃。

宋旸谷就给买,这可能整个北平就这里卖雪糕了,买了一兜子,家里孩子多啊,稀罕东西,说不定扶桑也吃是不是?

挂着一车把的东西就回去了,老三这会也不觉得冷了,他觉得浑身热,人家自己带钱出来的,没花完,小荣给他的,老小嘛,家里招惹疼。

扶桑做事情是真的利索,桌子都摆好了,大锅里面煮饺子呢,大力跟小荣几个人在喝茶了,看着小三子抱着雪糕吃,觉得孩子肠胃是不是有点铁了。

扶桑买的还能说几句,但是跟宋旸谷不熟悉,就不好意思,等扶桑出来的时候,小三子都吃完了,三个孩子守着火炉子吃的。

扶桑看着小三子,“钱呢?”

小三子就掏出来,他是不丢东西不丢钱的,扶桑看着奶砖上面的包装纸条,“你给哥哥看看,有没有过期的了?”

布谷看了看,“没有。”

布谷也爱吃,大冬天就是冻死了,也爱吃雪糕。

扶桑不带孩子坐席的,三个孩子也不要吃的,就围着小炉子,一人一碗饺子,什么菜也没给,省的孩子老来回地跑着要东西吃。

给饺子吃就吃饺子,都教的很板正,不晓得要东西吃,从来桌子上放什么东西了,就拿什么吃,要是挑东西吃的话,扶桑跟宋旸谷比较有心眼,他们俩会挑三拣四地吃。

没办法,平时就两个人商量吃饭,越来越挑剔,买反正就买两个人喜欢的东西吃。

吃饱了,就绕着院子一个劲的玩,也不学习,也不看书,扶桑跟宋旸谷绝对不会愿意多费一点心思的,你说爹妈都挺聪明的,但是就不太喜欢孩子,带孩子就不太行。

热热闹闹吃一顿,大年初一的时候,扶桑跟宋旸谷就带着孩子坐火车回了山东。

山东老家那边没信儿,还是偏远许多,火车也慢,带着孩子累的很,扶桑对山东的感情很深很深,她出生在这里,小时候在这里长到六岁,她一生中最安稳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山东度过的。

但是长大之后,山东就是伤心地,就算是现在,会山东依旧会心里觉得很悲伤,背井离乡,永远是一个人中国人心里,骨血里面无法愈合的筋脉拉伤,阴天下雨的时候,伴随终身的隐隐作痛。

直到骨灰被灼伤,成为了滚烫的灰烬,也许才结束一生的遗憾与念想。

她已经四十余岁了,阔别山东已经十余年。

在她接近三十岁的年纪,大婚的时候回到了山东。

这是她第二次回山东,且有预感,在这样的年纪,她的人生里面,也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回来了,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血脉亲人了,其余的岁月,总是不可期盼,不能延长。

元熊也不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了,见一面总是沧桑多变,扶桑跟宋旸谷的日子好过,总是少见一点岁月的痕迹的。

扶桑进家门,环视一圈,亲人都来接,她再抬眼,没看见刘氏,突然泪目了。

凝视着王乃宁,泪珠子一个劲滚落,“妈呢?”

话音未落便已经泣不成声,没有人通知她,无人跟她讲一声。

早许多年,便已经去了,“你远在外地,不通音讯,后来有你的消息,但是离得又远,平白要你伤心,你日子也不好过,便压下来了,想着瞒住一年算一年。”

扶桑站在刘氏先前住??x?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人死之后,屋子便空下来了,生前的衣柜衣服床都要抬出去烧了,屋头又不能太空,因此便安置了一张小枣木床。

一张照片在窗台上,背对着人,扶桑翻开,是照片。

小时候她生下来,祖母抱着她,拍的一张全家福,还有元熊。

这一生,这接近过半的人生,到底有多少的颠沛流离,到底有多少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啊。

我们到底要有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生,才能配得上这一辈子数不清的遗憾跟落寞,到底要活到多幸福,才能对得起这酸甜苦辣夹杂的枣花一样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日子呢。

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枣花虽小但结果实,牡丹画好美如空。

“夜里两点去的,挪到席上来,陪了十多天不舍得咽气,总拽着人的手,我趴在她耳朵边跟她说,桑姐儿来不了,夜里就去了。”

走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痛苦的,先是一条救不活的鱼一般的,那种枯竭跟衰亡的窒息紧紧地包裹着你,吊着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时候胸膛起起伏伏,张大了嘴巴,那样地无助无力,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是还在撑着,闭着眼睛喘过来就慢慢地平复呼吸,喘不过来的时候这这样难过地去了,要守在旁边的人那样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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