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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气温稍稍有些回暖,从负变正。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入兰滨市,斜斜地倾泻一道金黄,被山头的枝叶茂密的水杉过滤成一束一束细小的光线,丝丝缕缕地蔓向兰滨河,飞跃粼粼河面,亲吻河边那栋别墅二层,朝东的那面落地窗。
防弹玻璃窗的视线被窗帘阻挡,从外望去,只见一片深色的幕布,似踏入了舞台剧的后台,掀开幕布之后,方才看到舞台上演的甜蜜爱情歌剧。
主卧大床上,霍烟是口干渴醒的。
宿醉的不适让她口干舌燥,脑仁疼地像有根筋在抽搐。可当她坐起,彻底苏醒,脑中却狠狠轰了一声。
左看,右看,不见蓝苏。
昨天发生了什么?
老爷子浩浩荡荡带人来逼她们离婚,蓝苏痛快签了字,她也签了。但蓝苏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折身就去收拾行李。她却跟世界末日似的,喝了一夜的酒。
“蓝苏!”
已经走了吗?
她从床上跳起,匆匆穿好拖鞋下楼,期间被地毯绊了一下,踉跄后火速站稳,迅速朝楼梯衝去,打仗一般。
“艾厘,艾厘?”
艾厘正在跟小兰校准智能冰箱的温度,闻声抬头:
“霍总,早。”
“蓝苏呢?”霍烟问得着急。
“蓝小姐去工作室了,说今天有个采访。”
“一个人去的?”
“嗯,江颖在公司等她。”
“她有没有带其他东西?”
艾厘跟了霍烟很多年,早就看出霍烟对蓝苏的感情非同一般,更别提,昨夜这人还喝醉了酒。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霍烟在担心什么。
“放心,霍总。蓝小姐没带行李。她说了,晚上会回来吃饭。”
毕竟,老爷子给了两天的时间。
霍烟这才松了口气,从肺脏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脑中却闪过白光,闪现几个破碎的画面。
——我爱你,爱得要疯掉了。
——阿烟爱苏苏。
——你是我的公主。
咔!
搭着楼梯扶手的手指骤然攥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发白,指尖微颤——
她昨天都干了什么?
趁着喝醉装疯卖傻,告诉蓝苏,她喜欢她?
不不不,霍烟,你是一个思想成熟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不会做这种事。这种失智、蠢笨、无法控制事态走向的愚蠢举动。
猛烈晃了两下头,酸痛感稍减,记忆却没能恢復更多,反反覆复,还是那死皮赖脸的三句。
——我爱你,爱得要疯掉了。
——阿烟爱苏苏。
——你是我的公主。
世界上最恐怖的,莫过于醉酒断片,却又没完全断。混沌的脑子能时而闪过几帧破碎的画面,提醒自己,喝醉之后到底有多愚蠢。
她说了真的说了
告诉蓝苏,自己这个自诩隻对生意感兴趣的所谓商人,冠冕堂皇地好像凌驾于一切感情之上的人,一直对她有非分之想。
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完字说的。
谁会信?
蓝苏什么反应?
又狠晃了两下脑袋,栗色头髮晃出残影,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该不会彻底逃走,趁着离婚再也不回来了?
不,不会的,她行李都没拿,房子也没找,怎可能一去不回?
霍烟凭着宿醉的脑子勉强冷静下来,顺着楼梯下去,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捯饬冰箱的二人,轻咳两声:
“蓝苏今天,做哪家的采访?”
艾厘抬了下眼镜,如实说:“是曼姐的,好像是有声采访,不露脸,就在曼姐他们公司。”
霍烟点头,抬手也去推眼镜,才发现刚才下楼着急,鼻梁上空空如也。抬起的手瞬间笨拙起来,骑虎难下地随意挥了两下,啪一声落回裤腿。
“我刚好找董曼有点事,你准备一下车。”
艾厘不露山水地点头:“好。那先吃点东西吧?蓝小姐这会儿估计刚到工作室。”
霍烟嗯了一声:“好。”
随后折身上楼,衝进浴室,风卷残云地洗漱。
仲夏的雨滂沱激烈,洋洋洒洒在镜湖下了一整晚。天亮过后,雨势渐歇,湖面回归安宁,平滑地映照出蓝天白云,似乎风和日丽,什么也没发生。
但她想看看,昨夜被雨点袭击的湖面是怎样激烈动人。故而,又发动一场暴雨。
这次,她要好好看清楚。
清醒的告白(一)
董曼, 一意传媒成立以来最年轻的新闻总监。
而今天,她要采访的对象, 是今年电影圈杀出重围的新人,又在最近的轮渡爆炸风波中生死一线的,蓝苏。
“蓝小姐感冒了么?”
董曼走进采访室,蓝苏已经在落地窗边的高脚椅上坐好。
蓝苏摸了下脸上的口罩,心虚解释说:
“噢,对的。”
说完,故作虚弱地咳嗽两声,补充一句:
“不影响采访吧?”
董曼让助理端上两杯热茶,大方地坐上圆桌对面的高脚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