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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帮我准备点钱,我晚上去见他。”
“好嘞。”
河口那栋房子靠着一处废弃化工厂。从前厂子在的时候,整个支流的水都是黑的。如今厂子荒废,水色由黑转灰,些微好了点,远远也能闻见臭味。不远处有一架铁索桥,连通河对岸的贫民区。
陈峰守在屋子一楼,亲自给霍衷德和4个保镖开了门。
他未想到的,是霍衷德脸上有伤。
更未想到的,是简单的交谈之后,霍衷德跟他说了一句:
“阿峰,再帮三哥一个忙。”
兰滨市往西200公里的影视城,结束一整天拍摄的演员们各自回到酒店房间。
主演蓝苏的专属套房里,却坐着与蓝苏早早离婚的前妻——霍烟。
霍烟靠坐在卧室的床头,床头柜上的台灯在她脸上晕开油画的色泽,挺立的鼻梁似一座秀丽雪山,孤傲中透着一丝寒意。
手机被嫌恶地扔到一边,在柔软的棉被砸出一个深坑。
蓝苏将她的坏心情收进眼底,掀开被子坐到她身旁,上半身前倾,两手抓住她搭在被子上的手,说:
“没关系。”
霍烟无力地曲起手指,虚握住掌心里的手,叹说:“一周了。”
她跟了陈峰一周的时间考虑。现在时间到了,手机却始终没传来消息。显然,陈峰不为5百万的支票所动,更不信霍衷德可能对他下死手。
“我担心霍衷德下手,派杜阿笙暗中保护他。结果他甩掉他们,现在人在哪都不知道。”
“对,但是没关系。”蓝苏安慰她,“陈峰这条线走不通,还有其他办法。现在老爷子已经对他起疑心了,前两天把他毒打一顿,今天早上才出院。”
霍烟的嘴唇收紧:“陈峰是直接参与人,又有案底。他肯出面的话,事情会好解决很多。”
“但是他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蓝苏想了想,“其实陈峰回去帮霍衷德,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们只要想办法,把他犯事的案底调出来。那时候,他越是跟霍衷德站边,就越能说明,霍衷德有问题。”
这话不错。
活人就是线索,只要陈峰活着,就不怕找不到漏洞。
正商议着,霍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二人交换一下眼神,赶紧接通。
“喂,你好。”霍烟习惯性接电话时先问号。
对面却传来张皇失措的喊声:
“霍烟!我是陈峰!”
男人的声音惊恐万分,似被猛虎追赶着逃命。
情况听起来并不乐观,霍烟直截了当地问:
“我知道,所以你改变主意——”
话还没问完,陈峰立即就抢了过去:
“——当年就是霍老三指使我的!人就是他杀的!你在哪!我来找你!”
生与死(二)
废弃的化工厂在黑夜里岿然耸立, 破旧的建筑轮廓描摹出三头六臂的凶恶神像,高耸的锅炉似遮天蔽日的巨斧, 刀口锋利,摇摇欲坠,将凡人劈砍成肉泥。
独栋小屋,一楼客厅。
积灰的白炽灯散发着陈旧的黄色光线,四个保镖站在门口,方桌对面,一方坐着脸上挂着伤痕的霍衷德。一方,则是刚偷渡回国饱经沧桑的陈五,陈峰。桌上躺着一把车钥匙, 却似尖锐的刀刃。
“当年的事,千万不能被人知道。”霍衷德满目愁容,灰白的眉拧在中间,似枯叶打了霜。
对面,陈峰缩在布料褶皱的外套里, 半白的头髮如玉米须一样凌乱, 嘴唇干裂, 眼中布满血丝。显然, 他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三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当年的事,警察不都说不查了吗?”
霍衷德将最近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添油加醋把自己说得走投无路,末了,动了下青紫的嘴角, 叹说:
“要是被人翻出来,不单是坐牢这么简单。”
“确实, 当年毕竟不过三哥你放心,那案子是在泰国做的,国内的警察没权力去调外国的案子。而且,都十几年了,泰方的资料都不见得能找齐,更别提查到你。”
“没那么简单。”
“三哥的意思是?”
霍衷德沉默片刻,老谋深算的眼睛在白炽灯的昏暗光线下抬起:
“你。”
“我?”陈峰一愣。
“你,是唯一一个被记录在案的人。”
“可是牢都已经坐完了,就算翻旧帐,我这已经算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了。警察查到也没什么吧?”
呜——呜——
明明已经到了初夏,夜里的风却还是呼啸冷冽,穿过不远处的废弃工厂的狭长空隙,嘶吼出蛇蝇鼠蚁的声音。
空气凝滞好几秒,霍衷德才又开口:
“对。”
随后抬手,两个保镖上前来,其中一个从袋子里掏出一瓶酒,一隻酒杯。另一个的酒杯,则是一直捏在另一个保镖手里,最后平稳地放在陈峰面前。
“阿峰,再帮三哥一个忙。”
霍衷德亲自将两隻酒杯倒满,透明的酒液看不出异样,不知道的以为是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