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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砚清折回到翟忍冬面前,伸手去拿她的手机。
翟忍冬躲开。
纪砚清动作一顿,继续去拿,翟忍冬继续躲,从左手到右手,从垂着到举起,从身前到身后,纪砚清终于抓到手机那秒,后肩倏地一沉,整个人往前倾,跌进了翟忍冬怀里,她本能停在半空的手则已经被翟忍冬引着,从她腰侧穿过,环着她,像极了拥抱。
这里的冬天没有大雪,阳光像是静止在翟忍冬肩上。
纪砚清垂眼看着,慢慢明白过来什么。她视线一挪,对上翟忍冬依旧漆黑的眼睛:“想要我抱直说,这么迂回可不是翟老板的作风。”
翟忍冬回视着纪砚清,借用她昨晚的话:“这叫调情,懂?”
纪砚清哼笑了一声,上前一小步紧贴着翟忍冬,同时将悬空的手臂落在她腰上,下巴压着她的肩,懒散放松地趴在她怀里,点了两下手机屏幕:“锁屏密码。”
翟忍冬:“四个0。”
纪砚清点击输入,成功解锁。
翟忍冬的手机还是相机模式。
纪砚清从左下角的缩略图进入相册,第一张就是不久之前转身过来的她。
纪砚清看了眼,手腕往回折,用手机磕了下翟忍冬后颈:“拍风景?”
翟忍冬:“嗯。”
纪砚清:“我是风景?”
翟忍冬:“这里最好的风景。”
纪砚清一愣,平静的心跳猝不及防被冬阳曝晒。她看见路两边的银杏树已经秃了,草地微微泛黄,偶尔一道冬风经过,卷着路沿下的落叶。
她的确是这里最好的风景,以前藏着掖着,只在同学那里留下了“清高”两个字,现在……
纪砚清低头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背着光,面部轮廓看起来不那么清楚,但朦胧有朦胧的美,翟忍冬还从透亮天空招了一束七色光过来,刚刚好打在她的头髮上。
这是翟忍冬视角下的她,没有一点舞台上的风光,可谁又敢再说她清高,说她和幸福不熟。
纪砚清忽然有点贪心了:“你那会儿就在我隔壁,喜欢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来了,她一开始可能还是会看她不顺眼,处处针对她,欺负她,但只要稍微一久,她就一定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爱上她。
爱上了,就有人跟她说“你开心就好”,不必管其他人怎么想,不必把前头那么多年给另一个人,就能真的陪着她上学、长大,而不用靠一支编出来的舞和一本想出来的相册。
纪砚清说:“翟忍冬,你的嚣张不是刻在骨子里吗?那会儿怎么不敢招我,不敢把我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了堵在我学校门口,跟我说‘纪砚清,有种你永远都不要承认’。翟忍冬,你那会儿为什么不敢?”
翟忍冬:“那会儿还不喜欢你。”
纪砚清松开翟忍冬,盯着她的眼睛里充满危险:“你再说一次。”
翟忍冬:“十来岁的时候太忙了,没时间想那么多。”
纪砚清心一坠,慢半拍想起她那时候连生存都很困难。
纪砚清喉咙发涩,心疼了。
没等开口说点什么,就又听见翟忍冬说:“但不是没来找你。”
纪砚清微顿,目光迅速变得灼热:“什么时候来的?”
翟忍冬手装进口袋,说:“没固定时间,哪天有空哪天就来了。”
纪砚清:“我们学校半封闭,你进不来。”
翟忍冬:“嗯。”
纪砚清:“那你在哪儿?”
翟忍冬和纪砚清对视一眼,转身看向隔壁大学里的某栋教学楼:“三楼往上的自习室都能看到这里。”
她没事的时候会找一个靠窗的位置背书,背到纪砚清她们下晚自习了,在灯光夜色里找一找她。
找到了只看她。
找不到就把那些模糊的身影全部都目送走了再继续看书,一直看到宿舍快熄灯。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一年。
一年后纪砚清高考,北上去了最好的艺术学校。
翟忍冬说:“北上的车票太贵了,我买不起。”
她就只剩下她的海报。
纪砚清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一幕,喉咙就堵得像是要炸。她咬了一下牙关,把那股酸涩咽下去,说:“那会儿我们穿校服,一堆人走在一起,你能谁能分得清谁?”
翟忍冬:“看走路。”
纪砚清的仪态在那个活泼好动的年纪很罕见,是她身上最明显的标志,翟忍冬靠那个标志找到过她很多次。
纪砚清听着翟忍冬的话,忽然想,跳舞带给她的好像不全是坏处,至少在面对翟忍冬的时候不全是。
纪砚清默了一秒,收敛思绪说:“我穿校服好看吗?”
话一说完,她就笑了:“晚上看不清楚,白天没见过,你……”
翟忍冬:“白天见过。”
纪砚清一愣,问:“什么时候?在哪儿?”
翟忍冬:“你毕业。教学楼前。”
知道再不去见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翟忍冬短暂犹豫后,在纪砚清毕业那天翘课来了她们学校——那天因为要拍毕业照,她们学校半开放,很容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