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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绪想让她有一点自己的空间。”
“骆绪都和别人上床了,还管她的死活干什么?”
“假的。”
江闻伸手拨了一把头髮,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说:“纪砚清的问题是集体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她的报告一向是直接送到骆绪手上,骆绪确实像你说的谘询了医生,权衡了成败的几率。”
“很低。”
翟忍冬:“再低,纪砚清也有权知道。”
“你不懂。”江闻愤恨地说:“眼看着纪砚清的年纪越来越大,她爸逼她就逼得越来越紧,越来越急,她的压力大到几乎每天都要喝半瓶酒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这已经是变相的自暴自弃,再告诉她她有病,极大概率治不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翟忍冬嘴唇轻颤。
江闻说:“她根本不会治。”
江闻吐了口气,偏头看着阳台澄澈的玻璃窗:“她喝醉的时候问过骆绪一句,从15楼跳下去是不是不会有什么痛苦。”
翟忍冬垂在身侧的双手剧烈颤抖,握成了拳头。
江闻说:“她有时候,是个很颓废的人。”
“骆绪不能冒险,就只能瞒着她,让人换了一份报告拿过去,告诉她只是一个良性的小肿块,切掉就没事了。”
“最迟春天去切,再晚,就没有手术机会了。”
“这是实话。”
“骆绪让人换了个说法,告诉她拖过春天,手术难度会增加,让她一定在那之前去医院。”
“还说切掉肿块会影响她的状态。”
“这是也是实话。
“不管良心恶性,心臟上动一刀,她的状态必定会下滑,所以骆绪没让人隐瞒这点。她的目的是让纪砚清听到这些话后,立刻放弃当下那个自己,但又不是完全放弃,毕竟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良性肿块而已,切掉了影响跳舞,不影响生活。”
江闻说:“骆绪算得没错,这个结果对纪砚清来说的确刚刚好,她不用找额外的理由就能从跳舞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她拿到报告那天晚上还是喝了酒,喝得很痛快。骆绪的目的达到。”
翟忍冬:“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和温杳扯在一起。”
江闻:“因为纪砚清没按常理出牌。”
江闻晚上喝得酒多,头还晕得厉害,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骆绪以为纪砚清既然找到解脱的方法了,就会顺着走下去——挑一个时间住院手术,成功了,她不会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手术,失败了,不会有太多痛苦,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偏偏不这么走,因为放心不下温杳。”
“骆绪早已经功成名就,纪砚清还给了骆绪自己的身前名身后事,骆绪往后必定一帆风顺,事业蒸蒸日上。”
“温杳不一样。”
“温杳才刚刚有一点名气,没人护着,会走很多弯路。”
江闻喉头梗塞,声音逐渐变得不稳:“以前那个纪砚清很难相处,脾气差,傲,根本不把周围的人事放在眼里,但其实她是个软心肠的,不然她不会带回去一个骆绪,再带回去一个温杳。不管她带她们回去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带回去之后都没有亏待过她们。这点骆绪和温杳很清楚,只有纪砚清不知道。”
“但在做。”
“拿到报告的第二天,纪砚清照旧去舞团排练,时间比之前长,强度比之前大,接的商演也开始翻倍。”
“她自己看不清自己在做什么,骆绪看到了——她想在走之前给温杳铺一条宽敞的路。”
“这条路包括把舞团给温杳,包括在还能跳的时候,让舞团的影响力大一点,再大一点,这样温杳的脚跟就能站得更稳一点。”
“呵。”
江闻低声发笑,眼眶里泛起水光:“温杳来求我,让我不要帮纪砚清出转手舞团的协议,我有什么办法?我找不到合适理由的拒绝,纪砚清就一定怀疑,怀疑了,那骆绪前面的事不就白做了?纪砚清突然知道真相,可能会更生气,更自暴自弃。”
“所以那份协议温杳只能签。”
“她接受,明确表示那是她能接受的最大程度,再让纪砚清与死亡为伍,每天拖着生病的身体进行那么高强度的训练和商演活动,为她铺路,她接受不了。”
“骆绪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骆绪开始刻意减少纪砚清的工作,推不掉的,让温杳去替,一点一点在她心里埋下种子,再找一个机会让那颗种子爆发。”
那个机会是她又拿了奖,又一次被那些掌声折磨得烦躁不已,最需要骆绪的时候,骆绪出轨温杳。
她们是她没有明确察觉,但的的确确最在意的两个人,同时背叛她,她就是有神仙一样的心肠,也不可能继续把时间耗费在她们身上。
那她不就有了自己的空间?
在那个空间里走一走,看一看不一样的世界,枯燥单调的人生不就不再只是“为了别人”?
江闻烦躁地抓着头髮:“我没想到她会遇见你。”
就算纪砚清真的在那个空间里遇见一个人,喜欢上她,也最不应该是翟忍冬。她把纪砚清放在心里的时间太长了,好不容易才跟她走在一起,让她怎么接受也许马上就要失去她这个残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