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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女士应该是对面宴会厅的吧?
这样公然掳人真的没问题吗?!
这些个问题在侍者的心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
寂静的走廊敲满了脚步声,像是变了调的钢琴曲,优雅中透着诡异的扭曲。
什么闲庭信步,什么八风不动,全都从顾念因的肩上掉了下来,她单手抓着身后人的手腕,一直往前,黑色的裙摆在轻盈的飘,平静的瞳子却反向紧绷着。
好像专横的是她,快要失控的也是她。
步伐带起的风从前往后吹,港口迟迟未下的雨蓦地在林惜的世界刮了起来。
她要她疼,她发了狠的抓着她,最后却又化解在手腕,紧绷的掌心下铺开一阵的热意。
很久很久以前她们曾经也这样过。
那时她问她,要不要跟她私奔。
记忆恍惚,林惜的后背毫无防备的同冰凉的瓷砖磕在一起,磕得人一阵吃疼。
她也来不及抚平这份疼意,刚刚隻留给我自己一道背影的顾念因就迎了上来。
洗手间里的光明亮而温和,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没有刚才一路走来时冷。
顾念因长开了,身上的清冷不再青涩,两颊少了几分肉感,整个人薄的像是一把冷刃。
她封着唇,一言不发。
光打在她身上,垂落的发丝铺着金光,恍然柔和。
就还跟自己的记忆中一样。
寂寂安静中,林惜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失衡的,紊乱的。
所以她也没注意到,自己垂在肩头的头髮早被一路的风撩了开来。
那挂着两隻吊带的肩头毫无掩饰的出现在顾念因的眼前,脖颈沿着往下,与锁骨衔接的地方藏着一只收拢起翅膀的蓝闪蝶,迭起的翅膀模拟着枯叶的样子,雕刻着腐朽的颓败。
可这隻蝴蝶真的不是什么躲避好手,没有完全重迭的翅膀漏出了上表面的一隅。
湛蓝闪烁,如星辰般的璀璨,那于自然界的倏然一抹,却永远被定格在了这里。
这样漂亮真实的颜色,是要每年进行定期补色才能维持的。
顾念因的视线锁在上面,停了好一阵,她紧封的唇瓣才拨开一条缝隙
她迫切的需要一些数字带入计算,平静的声音问的喑哑:“补过几次。”
“……九次。”
林惜如实讲道。
不用追着顾念因的视线去看,她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九次九年,而刚文身的那一年是不用补色的。
一道再简单不过的计算题划过顾念因的脑海,她就这样静静的注视那隻蝴蝶,注视着这隻放在现实注定会被自然淘汰的生物。
不是说它拙劣暴露在外的上表面。
隻说它与万千蝴蝶违背的胸腹部,就足够它被天敌一击捕捉。
理智在分析,而顾念因早早的抬起了手指,拂过了林惜锁骨上那一小段凸起。
那是蝴蝶肉色的身体,也是她锁骨上不着粉墨掩饰的疤痕。
回忆衝撞,一下一下的敲在顾念因镇静的外壳,将她的掩饰敲得粉碎。
“呵。”
空气划过顾念因的唇瓣,被挤压成一声语意不明的轻笑。
她垂头注视,长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只是手指抵在那枚疤痕上越来越深。
修剪圆润的指甲还留着一小圈白色,就这样深深的往那块凸起处嵌进去,抵在蝴蝶的头部,像是要将这隻蝴蝶掐死。
据说有的瘢痕为了伤口迅速愈合,在这过程中会聚集很多神经突触,所以也是最敏感的地方。
冰凉的感觉触下一抹,指腹间传递来的熟悉感就已经密密匝匝的从林惜的锁骨上醒了过来。
顾念因的狠厉包裹着来自林惜身上的热意,犹如冰块置于炭火之上,撵挪着划下一道颤抖而清晰的痕迹,在林惜身上延展成疼痛,在顾念因的眼里延伸出千千万万的情绪。
“林惜。”
单调的名字从红唇间吐出,顾念因抬起了头。
林惜记得她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瞳子,清冷寂然,干净澄澈,却在此刻布满了猩红,高傲消匿,浓密的眼睫落着碎光,一下下,颤抖得厉害。
“你还敢回来。”
顾念因咬牙。
“你竟然敢回来。”
一道电闪划过港口上空,打过玻璃,倏然照亮了整个空间。
空白的墙上是两道抵在一起的身影,发丝交缠,几尽暧昧。
而后雷鸣姗姗来迟,大雨倾盆而下。
“阴影戴上她的面幕,秘密地,温顺地,用她的沉默的爱的脚步,跟在‘光’后面。”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周,秋日的影子还没有完全笼罩校园,蝉鸣依旧。
而紧闭的窗户阻拦不住夏日最后的声音,阵阵传到教室的最后一排。
秋日的午后自带一种温吞的悠闲,配合着投影屏幕里副校长的校会发言,直叫人昏昏欲睡。
而林惜也真的这么做了。
新买的漫画书光明正大的在桌上摊开,被太阳晒得散发着浓重的墨水气味。
纸页上热血漫的男主正面目狰狞的怒吼着,不像是在对敌人发表战前宣言,而像是突破了第四面墙,在控诉枕在上面的脑袋。
堆满书本的桌子铺满日光,将人浮动的发丝染上一层蓬松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