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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蓦然转身,就见顾念因站在她身后。
她停好车来了。
医生听到顾念因这样说,眉头一皱,正欲启唇纠正。
可顾念因却先他一步,对他表示道:“我是a型,上周参加机动车驾驶考试的时候做过体检,没有任何传染病,也没有疾病史。”
献出的血通常不能立刻使用,往往还需要进行处理分析,排除血液中可能有的传染疾病。
但顾念因将这些都说明白了,清晰的表明了自己健康且无疾病的身体状态,属实是难得。
这样的清晰明了,让见惯了要求输血给病人的医生眼睛一亮。
陶医生的助理医生在讶异之余,还是反应迅速,接着表示道:“那好,小李,你带她也去采血吧,尽快处理完,投入使用。”
“好。”护士小姐点点头,“你们跟我过来。”
情况紧急,护士小姐给采血站的同事说明情况后,临时给顾念因加塞。
采血站里人来人往,消毒水的味道接着压过了血滴的气味。
林惜就站在顾念因身后,她心神紧绷,听不进任何声音去,视线也被打下了模糊,冷调的画面里飞快的驶入一条猩红的血线。
采血开始了。
顾念因伸直着手臂放在平台上,擦拭过酒精的皮肤沾湿了落下的灯光。
那铺满红色的采血管一成不变,看上去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可不远处的袋子随着血液的注入在有规律的晃动,提醒着人们正在进行的事情。
空白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回笼,林惜转头看向了顾念因。
采血站的灯光比住院部的要看起来明亮,直落落的打在窗口的玻璃上。
细长的针尖直白的没入少女白皙的皮肤,明明没有刺在自己身上,林惜却凭借着过去的感受产生了细小的条件反射,五指收拢。
那柔白的裙摆扫过顾念因的小腿,纤细柔弱的像一隻垂丝海棠。
献血对体力消耗极大,林惜知道,以顾念因的聪明,她完全可以不这样做的。
她应该更精明一点,不要暴露自己刚刚做过检查的事情。
甚至于,连自己是a型血这件事,都不要说才对。
在危险事件中最先保全自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像她这样家庭出身的人,最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了,不是吗?
可她还是坐在这里了。
她在帮她,救她的妈妈。
心臟在跳,四面八方的情绪在林惜的心口里交缠在一起。
她看着顾念因,目光有些太过肆无忌惮,惹得顾念因也朝她看了过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人声线平静,让人揣测不出想法,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讨。
林惜眨了眨眼,说了个任何时候都适用的词:“……谢谢。”
顾念因却嗤的一声笑了,吐槽她:“太干瘪了,阿惜。”
那隻没被针头占据的手臂抬了起来,说话间就敲了下林惜的额头:“再想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的手指太多冰凉,林惜径怔了一下。
四下里安静,心臟在响。
有了顾念因的血,再加上之后又及时调度补充上来的血,刑秀很顺利的下了手术台。
经过陶医生研判,她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很快就转回了病房里。
病房里很安静,午后的日光晒进来,铺满了刑秀的病床。
麻药还没有过去,刑秀也还在睡着,顾念因站在床边安静的瞧着,透过那张被病痛折磨的枯槁的脸,依稀可以分辨得出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所以林惜才会这样的爱她吧。
轻轻的,顾念因吐出了一口气。
她帮刑秀整理了一下被子,转头就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
这相框里放着的却不是照片,而是一副水彩画。
柔白的纸张上晕染开粉红色的夕阳,倦鸟归还,林立的楼房铺着层白光,有一种游离于现实的美丽。
“好看?”
林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声音兀的就从顾念因身后传来。
顾念因并不掩饰自己对这幅画的欣赏喜欢,点头道:“很好看。”
“好看也不顶饭用。”林惜却道,说着就把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了顾念因,“呶,把这个喝了。”
那是一杯浓郁的白色液体,有热气盘桓在上方,散发着淡淡的甜味。
顾念因看着,有些分辨不出这是什么。
而接着林惜就给她解释了:“蛋白粉,没毒,你刚抽了血,给你补充点营养。”
“你衝的?”顾念因问道。
“不是。”林惜否定,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无奈与嗔怪,“是蛋白粉它自己想不开了,一猛子扎进杯子里了。”
顾念因看着这人脸上的表情跟说的话,也不知道被戳到了哪里,一下就笑了。
这问题问的真的是蠢笨,她带着笑音说了句“谢谢”,接着就从林惜手里接过了杯子。
许是因为这声笑,或者是刑秀脱离了危险,林惜心上的情绪倏然变得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