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畲宁反应迅速,一把握住了顾念因的胳膊:“去哪里!”
“去找她。”顾念因头也不回,抬手就要掰开畲宁扣住自己手腕的手。
而畲宁不可能让她做到。
她看着顾念因留给她的背影,声音里压着愤怒:“顾念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念因冷眼回看畲宁,薄唇对她吐出了三个字:“我爱她。”
这些天畲宁已经在很克制自己了,关于顾念因的事情,她隻想大事化小,当做没有发生。
她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直到丈夫去世前生活都无比顺遂,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女儿是同性恋的事实,傲慢的将这件事单方面宣布抹除。
那是她女儿身上的污点。
她不允许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有这样的一块脏污的混迹。
可偏偏顾念因不在乎,。
她毫不掩饰,眉宇间没有一丝波澜,像是过去跟畲宁汇报学习周记一样,把现实赤裸裸的摆在畲宁面前。
林惜是她光明正大的爱人。
然则,畲宁谈爱色变。
日光闯过冷意交织的病房,清晰的照下这位矜贵高雅的女人一瞬失控的表情。
她猛的将顾念因抓到她面前,一双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胳膊,晃动着,颤抖着,企图叫她迷途知返:“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你们两个都是女的你知不知道啊!”
“她是为了报復你才跟你在一起的!你觉得你给她做那些事都是心甘情愿,实际上都是她引导你的,你知不知道!”
这么说着,畲宁眼中就出现了一丝失望。
她看着自己向来聪明,引以为傲的女儿,为了让她摆脱“同性恋”的名号,不惜给她揭示残酷的真相:“顾念因,我教了你这么多,你怎么连林得缘就是对她父亲都不知道!”
“我知道。”
在畲宁近乎失态的眼神下,是顾念因极度平静的目光。
刺激、贬低,女人激烈的语言在这一句话下全部作废。
所谓的“残酷的真相”只是畲宁狭隘的一厢情愿,顾念因从不这么认为。
关于林惜是林得缘女儿这件事,她一开始就知道。
顾念因看着畲宁,对她说:“你不该举报汪老师滥用职权,你应该举报我。”
“是我没有听从汪老师的劝告,主动要求跟她坐在一起,是我故意隐瞒你,带她去的漠河,也是我主动替她分割争取财产,把你想吞并的林氏地产割了一半给……”
“够了!”畲宁听不下去了,声音超出了她平日里的分贝。
她看着顾念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控的事物,拚了命的想要给顾念因的行为找一个她可以接受的理由,否定顾念因言语下表现出的现实:“念念,你做这些是为了报復妈妈吗?”
“是因为妈妈这些年管你管得太严了吗?”
畲宁拍着自己的心口,眉眼里终于露出了母亲才会有的神态。
可顾念因已经不需要了。
“不是。”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被畲宁引导,“我做这些是因为我喜欢她。”
“不过一般来说同性恋有家族遗传概率的,顾家可能不只有我喜欢同性,顾念麟在初中的时候就有过这种传闻,他快要继承渚城的证券公司了。”
顾念麟是二房家家最受宠的孩子,跟顾念因平辈,比她大两岁。
顾念因淡声陈述着两件事情,上一秒还在说自己,这一秒就对畲宁阐述起了报復二房的突破点,平静的比畲宁还要冷漠。
畲宁看着顾念因,扣着顾念因手腕的手又紧了许多。
看看,这就是她培养出来的孩子。
她正在利用自己将这件不被顾家认可的事情闹出来,变相的为她的以后扫除障碍。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事情,她前不久已经利用林得缘做成功过一次了。
畲宁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背后一凉的感觉了。
她更多的时候,是昨天跟林惜对话时的那种从容不迫,她的高傲不允许她被人挟持。
可如今挟持她的人,是她亲手培养的女儿。
顾念因戳中的不只二房的肋骨,还有她的。
畲宁心绪复杂,不住的对顾念因点头:“很好,你长大了。”
“我之后会长的更快。”顾念因看着畲宁,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畲宁看着顾念因,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那我拭目以待。”
“我们该回去了,念念。”
一月里的阳光蒙着层氤氲的雾气,随着湿冷的风吹进干净的病房。
长影逆光而立,相似的身形书写着她们的母女情分,却像是仇人。
顾念因从没感觉自己的心臟可以跳到这种地步,拧一样绞痛着她的身体。
愠怒似乎在重置她的身体,她身体的每一处骨骼都在横衝直撞。
她的青春期迟来的要命,明明已经十八,却要经历一场生长痛。
假如太阳熄灭,地球的人类要过八分二十秒才能发现。
那在这之后的人类又该要过多久才能适应没有太阳的世界呢?
顾念因紧攥着手里的手机,刚刚安静下来的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