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第二天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吵醒了程雪迎，本来就睡得晚，晚上还那么折腾，起床的时候浑身酸痛根本爬不起来，至于程雪松也已经不见踪影了
齐湘很少有不信任女儿的时候，可昨晚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程雪迎回家，打电话问老太太，得到的消息是程雪松去接人了，一起在开房外面住的
两人一起开房住的，再加上老太太那熟悉的幸灾乐祸的语气，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失控了
在床上木然地坐着，没给程雪迎打电话，只是耐心等待着，或许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呢
程雪迎小的时候也是在漫长的等待里期盼着自己回家，女儿能做的她也能
等着盼着，一个晚上就过去了，齐湘的耐心被消耗殆尽，这次她不再犹豫，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但愿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她心里想
“小迎，你在酒店吗，昨晚是和朋友出去了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一晚上不回家真是担心死我了”
瘫在床上的程雪迎瞬间清醒了，不得不强装镇定
“妈妈对不起，我最晚和室友出去吃饭喝了点酒，头晕乎乎的就忘了跟你说一声，我下次一定不会了妈妈”
好像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声气
撒谎，程雪迎真的对她撒谎了，她的牙齿也抑制不住地打颤，磕巴在一起，喉头也不住吞咽着口水，还是保持尽力冷静“你…先回来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随后就先挂了电话
并不好受的人不止齐湘一个，程雪迎在挂掉电话的瞬间也被抽离了身体的所有力气，拿住手机的力气也没有了
耳朵嗡嗡作响，甚至连房间里的电流声也不断钻进她的脑子，她几乎是仓皇逃离了这个房间，床上的狼藉时刻都在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妈妈的叹气好像在告诉她，这是在乱伦，这是要被人唾骂的
她退了房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她去找了奶奶，敲了敲门，始终没人回应，可是那个和奶奶交好的婆婆告诉她，老太太今天没去棋牌室
看来今天是等不到开门了
有些失魂落魄地来到车站，开往目的地的车已经过去了好几辆，她都没上去，直到妈妈的电话打过来催促她
母女几天前才见过面，但今天的氛围大不如前，客厅的电视没有打开，妈妈说过她不喜欢家里安安静静的，哪怕是平时做饭做家务也会开着电视
然而今天屋里除了妈妈的哭泣声什么也没有
这哭声让她想起了父母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尽是些糟心事，经常是爸爸和奶奶惹得齐湘只敢在卧室偷偷哭，她去安慰妈妈，现在却是反了过来，她惹得妈妈哭，也没人安慰妈妈了
齐湘趴在床边，捂着脸，时不时发出破碎的呜咽声，她披着发，过度的劳累工作让她原本的一头黑发参杂了数不清的青丝，知道程雪迎就在身后，她却没有勇气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
比起妈妈的崩溃，程雪迎泛红的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咬紧牙齿，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哭，毕竟她丝毫没有后悔的心情
还是程雪迎先打破了僵局，走向妈妈，重重地跪了下去，从后环抱住齐湘，用脸贴着妈妈的后背
齐湘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巨大的痛苦像潮水一样将她卷入进去，呛得她无法呼吸，似乎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痛苦过
她猛地回头，死命握住程雪迎的手臂，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几乎是尖叫着冲着女儿嘶吼
“你是他亲姐姐啊！都是从我肚子里掉出下来的肉啊，被别人指着后背戳鼻梁骨的日子你怎么活得下去啊”，眼泪耗光了她的力气，最后脱力般地倒在程雪迎的怀里
抱住虚弱的妈妈，程雪迎的心里很混乱，一边是不忍心再次让妈妈陷入无尽的痛苦，但还有一个人她无法割舍
用发抖的手替妈妈擦了眼泪，她缓缓露出微笑，语气轻柔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我说话，怕我被人戳脊梁骨，怕我活不下去，可是妈妈，我先勾引的他呀”
这番话说完，齐湘下意识推开了程雪迎，抬头，难以置信地怔怔凝视着她，微张着口说不出话，随之就是“啪”的一巴掌，她的脸上登时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脸被扇得偏在一边，痛意还没来得急褪下，齐湘又满脸心疼地抱住她大声哭泣
齐湘哑着嗓子，抽泣着，不停地自言自语:“小迎，你是我的好孩子，都怪我！都怪我那个时候狠不下心离婚！都怪我一厢情愿生下弟弟！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都是我的错…”
她把泪流满面的齐湘又抱在怀里，像小时候哄她一样给齐湘拍背顺气，“妈妈，是我对不起你，我违背不了自己的心，只要小松不后悔，我会一直陪着他”
“你们就算结婚生子了也能一直互相陪伴呀，你们是亲姐弟，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我不会同意的”
程雪迎无法说服母亲接受自己和弟弟的关系，齐湘现在已经从父亲那儿的泥沼里爬出来了，现在又要踏进新的痛苦，还是拜她所赐，她萌生出退意又立马打消
既然齐湘已经知道了，那还有一个人也需要去谈谈
跪久了腿也开始发软，她扶起妈妈坐在床上，自己却瘫坐在地，下巴抵在齐湘腿上，握住妈妈的手
她也累了，合上眼睛开口道:“奶奶也知道了，她可能觉得我是在报复这个家，现在看来她也是恨这个家的，所以她乐意见到这个家被我毁掉”
说了这么多，齐湘也冷静下来了，不再声嘶力竭地控诉，对于女儿，她做不到放弃，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程雪迎的脸，红痕还在，轻抚上去
“对不起，一定很痛吧，我先跟你道个歉，但是，我不管你和弟弟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一起的，我都不会同意，至于奶奶那边我会去处理”
久违的母女谈话以齐湘先让一步结束，并且放话之前发生的事她都既往不咎，但前提是要带程雪迎离开，还给了女儿考虑的时间
目前还有个大麻烦要解决，老太太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齐湘约了老太太出来吃饭，既然她不见程雪迎，看来是在等自己了
饭桌上
老太太看起来心情不错，穿了很精神的一套衣服，化了妆，眉眼都藏着笑意，还热情地招呼齐湘吃菜聊天，
“湘湘，你回来的这个时间点好啊，什么好事都让你给遇见了”
一旁的齐湘没有动筷子，也不跟老太太来这套，她一向不擅长跟老太太打擂台
“我不想浪费时间，就单刀直入问个问题，不多啰嗦了”
对面的人也配合，停了筷子擦擦嘴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这是你教的好女儿呀，干出这种龌龊事情，也许就是你这辈子的报应，好好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