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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刘铭便允过自己修书。但那时的自己已经被名利包裹,再不是修书的性子。今生,虽清清白白,甄诺也不愿意了。
神色森森,甄诺沉声:“我甄诺依然硁硁之愚,望齐王殿下见谅。”
“甄诺!”刘铭咬牙。
“甄诺就是甄诺,我不是圣人,比我才学好的大儒这天下没有千人也有百人。太子殿下不必执着于甄诺一人。”甄诺轻轻吐出了胸中积郁已久的那口子郁气,隻觉得身子都舒爽了不少,那压在自己身上整整两世的担子也被彻底卸了下来。“我要致学,可能经年之后,甄诺的学生能为太子殿下完成这修书的重担。”
刘铭认了,只要没有这罪己诏,只要这朝廷依旧是一滩污浊,甄诺这样清白的人,是绝不会在投身于此的。
见刘铭走了之后,苏佩才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往这热腾腾的药汤里面吹气。
“看路,别看药。”甄诺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苏佩“呿呿呿”了好几下,“别说话,我走得好好的呢。”
甄诺连忙接过了这药碗,还怪烫手的呢。“怎么没拿个托盘?”
“懒。”苏佩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听得甄诺忍俊不禁。“太子与你说什么了?”
甄诺慢条斯理地喝着药,时不时被这药苦得闭上眼睛,砸吧砸吧了嘴巴才说道:“我与太子说我要致学。”
“致学?”苏佩听到这两个字,惊喜形于色。
伴君如伴虎,现在阿诺是有从龙之功,但以后呢,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呢
看苏佩这高兴的模样,甄诺便知道,这个决定自己没有做错。
“对,致学。”
将药碗摆在了一边,甄诺拉过了苏佩的手,柔声请求道:“陪我一块躺一会儿。”
苏佩自然是不会拒绝,嘱咐丫头将门关起来便将自己的外衫给褪下了,隻穿了一件里衣躺在了甄诺的身边。
甄诺抽了抽手,垫在了苏佩的脑袋下,将其一下子揽了过来。看着头顶上面的床板,甄诺悠声道:“我想先陪你玩个一年,我们可以去会稽,去安阳,与抚顺,去我家阿乖想要去的那些个地方看看等来年盛夏的时候,我便去与先生说教书授课的事情,先从开蒙的孩子教起,好好当当那孩子王”
打算说了许许多多,从一年说到十年,从十年说到二十年,说到了垂垂老矣。都是甄诺在游魂时想过的事情,是奢望,但现在这样的奢望越来越近了
瞧着苏佩听着听着便睡着的模样,甄诺会心一笑,轻轻印了一个吻在苏佩的额头上面。
若是仅需千百年的守候便能守来这相守的一世,那何其值得
致学
“止戈为武”顾长君轻声将这四个字念了出来。
到底是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顾长君会心一笑。甚是珍惜地用拇指指腹抚摸在了这竹简上面的四个字上, 顾长君很是珍视,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顾长君才从位子上面站了起来, 慢慢踱步走到了烛火前。取下灯笼的外罩,顾长君拿着竹简的尾端,静静地看着这火好像是一条小红龙一样缠上了这竹简, 慢慢将其灼烧得发出细响,慢慢弯曲变得焦黑。
这样隐晦的联系,也不能留。自己的身边,除了那一道没有毁去的婚书, 什么有关于宋榕的东西都不能留
甄诺悠闲地在院子里面绕圈散步, 又时不时地与顾长君说些寻常话。“取好名字了?”
“武,顾小武。”顾长君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昂起了头,对这个名字, 顾长君很喜欢很满意。
“止戈为武,是个好意头。”甄诺讚道。
苏佩轻轻地晃起了甄诺的手, 悠声道:“打了几辈子的仗,所求的不过就是百姓能过上太平的日子罢了。”
“太平太平”顾长君微微摇起了自己的脑袋,“我们这一代可能不成,但是小武一定会有。”
“小武学文还是学武?”苏佩问道。
“随他喜欢。”顾长君有些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顺嘴说道:“从我这里看,我想要这孩子学文。你看看,像甄诺这样, 娶个美娇娘还能做上门女婿, 吃老丈人的, 喝老丈人的。关键这一张嘴还会说,哄得老丈人高高兴兴的, 将这过成了主人家”
被顾长君调侃的主人公听到这番话倒是笑了,反倒是苏佩护犊子的很,直接趁其不备,一脚踢在了顾长君的屁股上面,直把顾长君踢得往前面踉跄了好几步。
“不许说我家阿诺。”
“嘶”顾长君气愤地跺了跺自己的脚,“哼,老子不和你们玩了!欺负人!”
甄诺笑容更大了,就连右脸不甚明显的那个酒窝都浮了出来。
带着苏佩离京远游之前,甄诺进了一回宫,也算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进宫吧。说的是崔雪的事,毕竟对皇家中人使用这阴损的法子是一定要付出一点代价了。
刘铭已经登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是给了苏佩一品诰命的身份,也算是将甄诺与朝廷又通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牵连在了一起。甄诺没有拒绝,施加在阿乖身上的荣耀比起属于自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