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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二十九

 

持。他唯能确信的是:自己在期盼黎明的到来,不管那些匈奴人是真降还是假诈,自己都无所畏惧,定能从容应对!因为,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和他一般铁骨铮铮的大汉男儿!许是心情过于激动,霍去病连坐都不安稳,他只好爬起来,随意走动。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起来,它们柔柔的挨着霍去病擦肩而过,在吹冷他的脸颊的同时,也悄悄的将他的心抚平。因之,倦意乘机溜出来,将他变作自己的俘虏。霍去病终于熬不住了,他最后望一眼河面上忙碌的人们,便迷迷糊糊的找地方睡去。一样的晚上,一样的明月,一样的微风,可大地上的人却感受不同。霍去病是香甜的坠入梦乡,更多的匈奴人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些拖家携口,足足走了五天五夜的匈奴人,除了极度疲惫的妇孺老弱能勉强安眠外,绝大部分人是选择在篝火边默默的坐着。他们呆呆的看着跳跃的火苗,对莫测的前途充满了悲哀:谁又敢拍着胸膛保证,明天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片光明?故土是回不去了,该到哪里去栖息又还没个定准,此刻的他们,连风中飘飞的落叶都不如!那些落叶不管怎么被风蹂躏,终究还是能扑到大地的怀抱,获得最后的慰籍;而他们不过是部落王手上的鞭子,王的手往哪儿挥,他们就只能是一古脑儿的摔往那去——愿不愿意的,都要悬在空中!这样的命运,实在是悲哀,可是谁又能想得出更好的法子?如果脱离部族后还能另谋生路,所有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拍pi股走人。问题是现实总是残酷的:离开部族,失去群体的保护,结局定然是被其他游牧部落奴役!当然,跟着整个部族东迁,其结果很可能一样——但终归有个伴,死也不会那么凄惨!只是这样一来,昆仑神的骄傲没法保全了:离开了能由飞翔的天空,即便是雄鹰也要折翼!不知是谁吹起了胡笳,呜咽忧伤,将众人凄苦的心沉到更深的悲哀里。大家相顾无语,一些人甚而流下眼泪。这样哀怨如诉的声音让休屠王坐不住了,他颓然的离开妻子儿女,走出帐篷。就在漫无目的的晃荡间,他无意中碰上吹胡笳的人——伊即轩。伊即轩恰好也看见休屠王,他放下胡笳,道:“王爷。”休屠王讪讪的走近,曰:“睡不着,走走。”

“我也是睡不着,唉——”伊即轩叹息一声,满腔的心事自然浮于脸上。休屠王心知肚明,便也蹙着眉,垂下头,不知该说点啥。许久,他想起一事,方又才抬起头来:“今天,我们这边又走失了多少?”“安扎休息时,我清点了一下,走失了四百五十一人。”“那,那这几天加起来,一共是多少?”伊即轩沉默片刻,才道:“一共是二千五百四十七人。”休屠王听罢,良久无语,心头大是哀凄。早在整个部族东迁前,他就颁布了不许逃走的命令,可是偏有些人要充耳不闻。他们先是夜里偷偷的跑,进而发展到白天一逮住空隙就正大光明的溜,怎么也控制不住。要说故土难舍,他也一样有,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郑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岂能视作儿戏?唉,真是悔不当初!休屠王思虑到此,狠狠的捶自己的大腿,心底懊恼至极。就在他喟然长叹时,伊即轩又道:“这五天来,不止我们这边频频丢人,就是浑邪王那边也跑了不少。我才听说,他们失散的人数和我们不相上下。可见,大家都舍不得离开肥沃的草原,离不开美丽的焉脂山。王爷,我就闹不明白,就算大单于心存歹念,咱们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非要去投降汉朝人么?”“唉,但凡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你想,我这条命,大单于是要定了;如果不求得汉朝人的保护,我还能怎么着?”伊即轩瞥了休屠王一眼,眼里分明饱含着怨气。倒不是说他要去责备休屠王没骨气,丢了昆仑神的面子——其实匈奴人的风俗观念历来有别于汉人:他们不在乎礼仪道德,也不在乎面子问题,祖祖辈辈从恶劣环境中熬过来的他们,一向只在乎有利可得,如何做才是最好的生存之理。因之,伊即轩所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王爷,汉朝人占的地盘确实都是好的。但是,他们没有草原,也不放牧,他们只管耕种劳作。我们这么多人去了,到头来靠什么活命?难不成我们都要丢弃马匹,卷起裤管,学汉人下田和泥?”伊即轩的追问一语中的,休屠王想到前途暗淡,再对比一下日夜盘旋于脑中的美丽草原,深恨自己被浑邪王蛊惑,思虑不周密,以至于拖累全族。一时间,他自己都痛彻心扉,哪里还顾得了安慰别人。全亏了王爷的尊严在支撑他,好半天后,他总算从牙缝里挤出两句酸楚的话:“如今我们是骑上老虎难脱身,说什么都晚了。”“不晚,王爷!”伊即轩密切的注意着休屠王,对他的反映全看在眼里。显然,休屠王心已摇动,十之八九还能说服。伊即轩便趁热打铁,期望在最后一刻扭转对整个部族不利的局面:“王爷,你想想:草原上的鲜花败了再盛开,我们昆仑神的子孙一样也能屈能伸,何必自绝坦途?你再求求大单于,也许还有转机。何况王庭那边,不是有脂嫣在么?”休屠王的眼眸闪了一下,他一把抓住伊即轩的手臂,然他还来不及开口,耳边就隐约听到马蹄声,他马上警觉的抬头张望。伊即轩也听到了,他最先判断出声音来自何方,随着他的手往东边一指,休屠王便在明亮的月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师牙!两人相顾一看,忙心领神会的迎上去。彼时,休屠王的儿子日磾正从梦中惊醒,他昏昏沉沉的走出帐篷,在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月亮已经落下,天的一边,露出了微曦。许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清柔的风吹醒了懵懂少年,他心里装满初醒来的喜悦。于是,他揉着眼睛,想把呈现在他面前的景色看得更清楚些,却意外看到远处有父亲的背影。和父亲并肩而立的另外两人,大约该是伊即轩大叔和师牙大叔。不知他们究竟在说点什么,但见父亲转过身向自己走来,脸上鲜明的浮现出毅然决然的表情。日磾忙朝父亲跑去,待到父亲身边,父亲却摸着他的头道:“孩子,天还没大亮,你再睡一会儿,陪陪你弟弟和母亲吧。”师牙也道:“来,日磾,我送你回帐篷去。”“父王呢?要去哪里?”日磾有点不甘心,他固执的追问着。休屠王微笑道:“父王有事和浑邪王商量,这是大人的事,你就不用cao心了。”日磾见父亲如此说,也就安静了。但是他想到这些天来,只要父亲和浑邪王一碰头,总是郁郁寡欢的回来,次后总要导致一家人,甚至是全族的人都跟着愁眉苦脸,小小的心儿不免为父亲担忧起来。他有心想拦住父亲,却发觉父亲眼里有种固执的光芒,似乎与平常大大的不一样。因之,他很讶异,只顾揣测是什么缘故,倒忘了留住父亲,由着他擦肩而过。就在日磾呆呆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时,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正在急速奔驰的马背上打盹。那个孩子,便是大匈奴的左屠耆王乌维。他自跟随赵信出漠北王庭以来,除了充饥裹腹才下马歇气外,其余时间都在马上度过,现如今已在马上足足颠簸了两天三夜的光景。不管怎么累,乌维总是咬紧牙关,紧握缰绳,不落人后,不吭一声,时时与赵信并辔而行。赵信久不时打量他一眼,心头暗暗敬佩:这才是要做大事的人!难怪汉朝人常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己往后别再瞎了眼,无端小瞧他!天见可怜的,这样的高速奔驰,别说他一个孩子熬不住,就是那些久经沙场的职业兵们也吃不消。可是,现在不是滥发怜悯心的时候,要快!一定要快!哪怕是累死,也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目的地,拦住河西两王,绝不允许他们混帐胡来!当然,赵信也考虑过,这样的亡命狂奔,骑兵们的战斗力已经等同于零,设若遇上抵抗,很可能会不堪一击。不过,他们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打仗,而是要起一种震摄作用。赵信满有把握的是:河西的六万同胞,不愿投降汉朝的定然居大多数,只要说明情况,他们必然会从听自己的调遣,安心返回河西,继续替昆仑神守住肥美的大草原。要说真有什么可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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