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可抗力。
师们激亢高昂的考点着重说明,萧逸觉得烦透了。
当然会对此感到厌烦的人也并非只有他一个。
这个时间段若是放在往年的话,大概也会是他的约炮高峰期吧。大家都想发泄青春期过于旺盛的精力,自欺欺人地逃避或报复那些无聊的考试、老师、学校、家庭,毕竟除了做爱,世上也没什么称得上愉快的事了。
不过今年的萧逸,已经安分守己地拒绝了不少人。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过,拒绝的人里面竟然还会有郑卿卿。
昨天发回来的自己的数学作业本里,在今天早上拿笔戳林政言脊背要作业的时候翻开,才发现里面留了一张字条:15号放学后在图书室的天台见。
没有不谨慎到留下落款,但萧逸认得这个字迹,也读得出来这个口气。他将纸条蜷起,半眯眼睛投进垃圾桶,然后接过林政言从肩上递过来的作业本,抓紧时间在早读结束前抄完所有作业。抄别人的还要时不时改改错误答案,抄林政言的就是舒心,无脑抄就好,还可以顺便学习和瞻仰优秀的解题思路,简直完美。
一路睡到放学,没睡的时间也在玩手机游戏,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他是真的感到了解脱。
本来都利落地站起来准备和林政言一起回家了,才有些迟钝地接收到来自教室前排斜睨过来的视线。他只好假装才想起来语文老师让他写一篇范文,需要去图书馆找本书,林政言看他一眼,他立刻就想反悔了。但林政言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走出了教室,看不出来是不置可否,还是已经生气了。
就算和郑卿卿在图书室的天台见上了面,萧逸也还在想这件事,所以就连听到女生提出的性邀请,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做吗?”
“——做什么?”愚蠢地问完以后他就立即反应了过来,真是对不起他情场浪子的设定,萧逸只好亡羊补牢,“不做。”然而,听起来好像也没有更好一点。
不过郑卿卿也不是那种脆弱得到处是敏感带的家伙,所以她只是厌烦地皱了皱眉:“为什么?”她对要另寻对象感到厌烦,而合适的对象并不好找。尤其是像萧逸这种有时间,也有金钱,不会追问有的没的,更不会到处吹嘘,皮相也够好看的对象。
“……因为我正在和人交往。”前面可疑的沉默是因为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说出这种台词的的一天。
于是很快就被眼前的人拆穿:“你不是那种有道德感的人吧?”
“你和多少个有男朋友的女生做过爱,你数得清吗?”郑卿卿挑起冷艳的眼角,勾出嘲弄的意味,萧逸倒的确是很喜欢她这样笑的。此时的她正散发一种别样的蛊惑,引男人征服,诱男孩臣服。
她确实很甜美,很有说服力。萧逸心想。
可是林政言会生气。事实上,林政言会非常生气。萧逸有些头疼,他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解释道:“可是,和你、和女生做爱的快乐,对我来说,还没有大到能对抗让我的恋人生气这件事的程度。”
“你的恋人是……”郑卿卿本想说下去的,说出那个名字,令对方慌张惶恐。
但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的视线已直直穿过萧逸的肩膀,见到了那个她意欲说出姓名的人。那人气势逼人,掠夺般的视线正冷冰冰地注视着萧逸和自己,不知道对方在哪里站了多久,听了多少,甚至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在此时出现,故意让她看见,一无所知的感觉令她警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可对此更一无所知的人,还天真地站在她眼前。
萧逸从没想到,拒绝女生会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
那些电话和短信的邀约一律视而不见,实在催得烦了就直接拉黑,这些都还好处理,最麻烦的是在学校里直接遇上或被找上。
眼前这个在男厕所门口单独堵到他的女生,性格就和她的衣着一样泼辣,他还大致记得对方的名字里似乎带着一个茜字,至于是念qian还是念xi,其余更多的,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他委婉地拒绝了对方下午、晚上、明天早中晚以及周末的邀约,终于惹得对方火冒三丈。她迅速而毫不留情地赏了一个巴掌过来,不屑一顾地啐了一句“渣男”以后,轻蔑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掉了。
女生真是奇怪,她们生气的点从来都不是他玩弄她们的身体,而是他没能让她们如愿以偿。
萧逸十分困扰地站在男厕所盥洗台的镜子前打量自己的脸,虽然身为男性,但他天生皮肤白皙,容易泛红。这打下来的一巴掌在脸颊上太过显眼,只要旁人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瞒也瞒不了。
他磨磨蹭蹭地熬到快打铃才走回教室,然后迅速闪身进自己的位置上,倒头就睡。感觉到发旋上方林政言扫视过来的视线,他装作无事发生过地枕住自己的半张脸。
结果就是到了放学,那几条红印子都还没消掉。
当着班上还没走完同学的面,林政言就已经上手捏住了他的下颔,眯起眼睛冷冷地巡视他的脸。萧逸没有他高,被对方这样居高临下地当众挟持,真的非常丢脸,他立刻向旁边的骆宸投去求助的眼神。骆宸微笑着收拾自己的书包,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不负责任地说完“你们俩好好解决哦”,就没心没肺地出门去和走廊上的隋和会合了。
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班上其他人也纷纷感到好笑般地出声闹了他们几句。
“站起来,萌萌!”“电他,皮卡丘!”“加油,萧逸!相信你自己,林政言没什么可怕的,打他!"
——没什么可怕的你怂个屁,说完跑什么跑,还跑那么快?难道我不想跑吗?有看到我跑了吗?怂货!萧逸气得牙痒痒地腹诽。
林政言最终什么也没说,明显是极力隐忍了下来,冷冰冰地垂下眼,松开了他。萧逸当然没天真到以为这就是结束,他殷勤地收拾了自己书包,又去林政言手上提他的书包,没什么底气地低声说:”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身边的人没说话,冷冷地朝他笑了一下。
笑得他浑身骨头都他妈发疼。
等到了萧逸住的公寓里,林政言一边解开校服衬衫的扣子,一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跟在玄关后面的萧逸放下两人的书包,低头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看着他,轻声哀求道:“不要生气了。”
“生气?我生气了吗?”林政言半点没看站在茶几旁的他,径自冷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这位爷,要点脸,走点心,哄哄你还上天了。这话萧逸也就敢放心里过过瘾,就跟郑卿卿质疑他不是那么有道德感的人的时候那样,他真正说不出口的想法是,你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暴娇小公举有多难搞吧?
是个正常人都怕的好吗?
“我错了。”萧逸为人向来能屈能伸,可直可弯,他软下声来,缠着坐在沙发上面色已彻底阴沉下来的林政言道歉。
林政言才终于斜挑眼角,冷冷地瞥着他,十足傲慢地吐出字句:“谁让你站着和我说话了?”
萧逸立刻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天真无邪地看着林政言。然后林政言冷眼觑着他的所有举动,唇角抽动,似笑非笑,口吻凉凉地补上一句,“谁准你坐着和我说话了?”
不带这么玩的吧?萧逸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发现林政言还是没有丝毫收回这句话的打算。
于是眼神虚瞟了瞟地面,啊,竟然还铺上了地毯,什么时候铺的?尽管是自己每天住的地方,但萧逸对此却完全没有印象。在彼此僵持的沉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