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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4)

 

宋经理送罗老闆离开后,对我说:「江小姐,下班时,等我一下,我要去拜访一位朋友,地址好像就在你家附近。」他走回坐位,继续说:「听苏怡说你一有空就k英文,学得怎么样了?」

「我只是看些文法的书,背背单字,没什么进展。」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大纸袋递给我,说:「有空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感觉里面是书本,抬头看他,觉得他的眼中有一种奇妙的光在闪耀。我虽不在意他的眼神,却在心里飘过一丝疑惑。

回到座位,看苏怡不在,我打开纸袋,拿出两本英文书,一本是简爱,一本是蝴蝶梦,中间夹了一张纸;上写着:

「江小姐:

大吼后,我很后悔,一定伤你很重吧!

苏怡是个小心眼的女孩,也是董事长一位至交的千金,我必须安插她在秘书的位子。

你的委屈我明白,只是在情急之下很难控制情绪,这是上班族永远无法避开的现象,希望你别太在意。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争议,同事、朋友间如此,夫妻、两代间也一样,只有靠自己的智慧和容忍去妥为处理。

我的心事你明白,对她的情,随着时间和她的成长而与日俱增。虽曾努力去忘,也努力和妻子建立交谊,然而玉綺的无理、气势凌人,老以为我是在她裙带下讨生活的人,真教人情何以堪!再说,我父母也投资了近三成的资金,而我本身的努力,更是天可怜见。

不知不觉又告诉你这些,只因为早已对你信任。希望有一天,我们夫妻也能像你父母一样,眷属终成有情人。

我是真心想作你永远的朋友,也愿我在你心中,能与江忆等同对待。

让我们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我把信夹入书中,望着书出神。

「在看什么!」苏怡探头过来看我手中的东西,我连忙把书放入纸袋里。苏怡说:「只不过是一本书,有什么好神秘的。」

「嘟!嘟!」她桌上的电话正好在这候响声,我提醒她,说:「你的电话响了。」

「有什么了不起!」苏怡哼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接电话。听她应道:「是,好,等一下,马上就送进去。」放下电话,她急忙拿出公文打字。

从第一次知道他的故事,就为他守着这个秘密,而守密最好的方法就是销毁证据,不留下一点痕跡。他太大意了,怎么可以写这样的信。趁苏怡焦头烂额忙碌时,我把信夹在废纸中,放入碎纸机中一起裁碎,然后分别洒在两个垃圾桶里,就算有人捡起来,也一定兜不出原貌。

证据毁了,疑问却仍在心头。

为什么他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他忘不了却又没有选择她?有权选的时候放弃了,无权面对时,偏又思念;我对宋经理没有同情,只感到疑惑。倒是替他的妻子打抱不平,也为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庆幸;世界上有这么一位深爱她的人,而且〝第三者〞的封号又不会加在她的身上。

一个会让人在和她分别后仍不断加深思念的人,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也许心中的江忆也是这样一位美丽又温柔的女子,只是宋经理并不知道,她已经由布娃娃变成我的闺密。

夕阳下的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不再出现了,我不再急匆匆地赶着下班。苏怡几乎天天都有约会,传与企划部某主任很要好,五点半不到,她已溜得不见人影。

我收拾好东西,依宋经理的指示等他。五点四十五分,宋经理走出办公室,手上拎着一盒港式蛋捲,是近来很时髦的礼盒。

一向独个儿走惯了,今天身边多了一个伴,走起路来还真彆扭。过马路时,他礼貌地伸手护我,我忍不住摇摇头,快步向前走。

他微笑说:「总有一天会有护花使者陪着你。」他接着问:「罗老闆介绍的人既然不错,为什么不考虑?」

「他说十一点以后不接电话,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不接,依龄说他是个自私狂。」

「也许他只是想引你注意。」

「不是,我看不出他有幽默感,而且他还说是依龄阻扰他送我回家,可见他还会撒谎。」

「你的思考方式太率直了。」

「是吗?」

「人没有十全十美,缺点是无法避免的。有时爱一个人要连他的缺点都爱。譬如沉玉綺,结婚到现在,她总是嘀咕我心里有个女人,除了她老爸的事业令她骄傲外,她常要忍受我对她的冷淡,而我自己也常想飞出岳父的阴影,但每次面对儿女和想到她的一往情深,我还是没有勇气离异。」

「你说得对,只是我直觉不喜欢他,所以,不需要去包容他的缺点。而我也不希望你为了一个梦幻的人毁了真实的幸福。」

「你一直认为她跟你的江忆一样,只是个幻影吗?」

「阿秀姐说,那女孩根本不清楚你喜欢她,朱世文也说,你根本说不出她的名字,可见她不一定存在。」

「所有的事都来得太快,我想做的都来不及,否则,…」

「否则,你还是不一定会选择她?这样也好,她不知道就没有痛苦,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难过。」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从你听从父母的安排,接受你不爱的人,就知道你没有勇气为爱情争到底。我敢说〝不〞,你却不敢;就像你结婚后仍拋不开她一样。我知道你是商场上的勇士,却是情感的懦夫,爱与不爱,你都是这样的软弱、徬徨。」

他停下脚步,讶异地望着我,然后低头叹气说:「你没有说错,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个…,其实你观察入微,我的个性在你剖析下完全暴露无遗。」

「你不会生气吧!依龄常训练我思考、判断,最近又介绍我看推理小说,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不是有意要得罪你。」

「你从信里还看到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很同情你太太,不管她是否气势凌人,她总是一心一意想挽住你。何况,就算时光倒回到六年前,她仍然不是拆散你和那女孩的元兇;反而她一直是你心中哀愁的真正受害者。」

「她的确没有错,错的是我的感情太迷惑。女孩的天真、温柔和她的苛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教我六年来一直觉得遗憾。」

「因为你一直与那女孩保持距离,所以能保持不切实的美感,如果你们有机会相亲相近,也许一切美丽就幻灭了。」

「我看你也是个温柔的女孩,难道也有苛薄的时候吗?」

「我们对孙先生的行为不是很恶劣吗?而且我和妈有时也会为一点小事而起争执,毕竟每个人都有个性,不可能完全跟别人契合,小小风波自然是无法避免的。你不也认为相处要有气量吗?」

「如果她发起脾气来,就拿家里的碗盘出气,你认为我该要有怎样的气量?」

没想到他家的情况跟二楼的夫妻相同,我问:「你们不都是大学生吗?」

他冷笑地说:「大学生就跟其他人不同了吗?还是就必须特别注意风度、理性,连吵架的时候,也要把文凭端出来考虑再决定后面的行为、动作。」

「难道你这么确定她是无理取闹,而不是感受到你的情绪反映吗?」

他瞪大眼睛看我,就在和他的眼睛对视的一剎,我心头猛然大震,原来他是如此具有吸引力的男人,怪不得当年缝衣部为他不断引起战争,更难怪老闆的女儿要逼婚。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好静的一段路程,终于走到交叉路口,我问他:「你朋友住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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