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
学生会聚餐那天,恰好是吕家群出来的日子。
在老师那里拿了通行证,一行人硬是磨蹭到临近晚自习的时间才从学校大门浩浩荡荡出来。叶一竹是沾了顾盛廷和宁雪的光,刚好张姐最近休假,不会突袭检查,她才心安理得搭了这班顺风车。
入秋了,傍晚天黑得早,不到七点,路灯就亮了起来。众人在人行道上等成博宇。他和他们不同,复读生虽然也是一中的学生,可他们的教学区在另外一片区域。在那里,老师、同学都是新识,没有人在意你的过去是辉煌还是失败。只有一年的时间,要登峰造极,他们的时间更为宝贵短暂。
好在成博宇名声在外,开学这一个月他表现优良,被任命为班长,第一次统考成绩重回巅峰,深得各科老师喜爱。
他匆忙赶到时,宁雪刚收起小镜子,熟络地搭话:“迟到得罚酒噢。”
“没问题。”
成博宇在黑色短袖外面套了件白色运动开衫,剃了寸头后优越的脸部线条更加流畅挺拔,明亮的眼睛里笑意如初。
两人没有称呼的一来一回,有些暧昧。一向不热衷打扮的宁雪破天荒穿了条棕色小皮裙,长发披散,两人站在一起,十足养眼。
叶一竹心事重重,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聚会。神游似落在队伍末尾,刚走了两步,手机却被人拿走。
“我是不是应该给秦铭打个电话让他识趣点。”
顾盛廷知道今天是吕家群被放出来的日子,他们那群人肯定要去二楼后座狂欢。他的声音很平静,眯着眼睛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动作也不算强势,可就是无端有些压迫人心。
叶一竹本来就不想来这趟,可为了能和他多待一会儿,便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懒得发作,任由他收走手机,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可快走到饭店的时候,秦铭的电话就像连环炸弹扔过来。
叶一竹佯装没听到,反正铃声不是从自己口袋里传出来,谁尴尬谁接。
众人陆续被铃声吸引,停下脚步回头,宁雪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俩人又抽什么风。
顾盛廷脸色冷得发黑,众目睽睽下掏出手机二话没说直接丢到过去。要不是叶一竹反应快,下一秒锲而不舍的铃声就该随着手机落地四分五裂而戛然而止。
成博宇挤了挤眉,一把揽过顾盛廷的肩,其他人和叶一竹没什么交际和感情,转眼就有说有笑走进了饭店。
彻底忽视她,甚至在窃窃看笑话。
叶一竹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体内瞬间卷起一股强大气流,冲击得她的指尖都在发颤。
是他把自己带进他的名利场,临门却把她推了出去。
宁雪立马搂住她的手臂,轻声安抚:“一竹别气,回头我帮你教训他。”
“你进去吧,不用管我。”
“那……你呢?”
叶一竹将手机在掌心转了圈,笑意从容又张扬,“难得不用晚自习,当然要去二楼后座。”
言下之意,她根本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勉强自己应付一群并不熟悉的人,和一个刚吵完架的男朋友虚与委蛇。
不过她并没有如自己在心里忐忑纠结了千万遍那样再次见到吕家群。
秦铭懊恼拍大腿,又开始埋怨她没有早点过来。“本来想把人从派出所直接拉到二楼后座,可人见到我们第一句就是问任心。我们怎么说?说他被绿了?”
“你们怎么知道?”叶一竹错愕,她并没有和向任何人提起过昨晚她碰到任心的事。
秦铭识破她的心思,嘲讽:“大重市就这么大,她任心敢做,还怕我们知道?”
也是。
叶一竹觉得心烦,随手拿了杯还没动过的酒往喉咙灌。
“他去找她了?”
“原本想派人跟着,就家群那性子,生怕再惹出点什么事又进去了。”
“跟个屁,就这些小喽啰,谁打得过他?”秦铭暴躁得很,一肚子气无处可泄,瘫坐到叶一竹身边点了根烟。
烟雾很快缭绕,遮住人的视线。
“滚远点,别当着我面抽。”叶一竹捂着鼻子往旁边挪了挪。浓烈烟草味在逼仄的环境里迅速蔓延,直侵五脏六腑,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秦铭有些愣住,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冲,“我看你和顾盛廷挺好的,总不能还是为了家群吧。”
周围还有许多人,幸好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听到秦铭的话。她看了他一眼,抬手将鲨鱼夹松开,将长发抖落到肩头。幽香迅速散开,秦铭眯眼看了一会儿,说:“怎么,我们叶大美女要原形毕露了?”
她侧头抿嘴,笑了却又没笑,如画眉眼在迷幻的灯光下妖艳勾人。
“我看你也挺烦的,要不一起去跳一下?”
舞池里,音乐震耳欲聋,肉体贴着肉体,欲望被无限放大。
秦铭很久没见叶一竹蹦得如此忘我,不禁有些担心:“说真的,顾盛廷怎么惹你了?”
她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不会是背着你和哪个小姑娘撩骚吧?”
“别自个儿什么样看别人就什么样。”
秦铭一时没吱声,叶一竹轻轻掀开眼皮瞥他,有些幸灾乐祸。
听说黄蕴和他最近闹得还挺凶的,消息都从市高传到了一中,起因是秦铭带一个女生打游戏被黄蕴抓住了。
“作为兄弟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家顾少爷指不定也偷摸带哪个女孩上王者呢。”
在燥热闭闷的空气里,叶一竹体内窜了簇火,“打住!别和我说啊,你们男的这么爱带别的女生上分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抬手往脖子上抹了把汗,径直走到吧台边坐下。
要了杯冰水,静坐下来后胸口前的律动逐渐盖过身后的鼓点。叶一竹的脑海不自觉浮现那天在网吧,许佳安和他们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场面。
正想得有些恍惚,身边就靠过来一个人。
在这种场合,雄性独有的荷尔蒙气息会是一种尤为浓烈刺激的信号。
叶一竹身形不动,转了转眼睛,对眼前这个留寸头、打耳钉,穿了件无袖球衣的男生笑笑。
“来这里就只喝冰水?”
他的声音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张狂。
“我不会点,图方便,只能喝水咯。”叶一竹说着话又拿杯子往嘴边送,在透明的玻璃边缘留下一圈薄薄的红色。
盯着杯口的那两半唇色,男孩勾起嘴角轻笑,打了个响指招来调酒师,“问题不大,让弟弟给你点一杯。”
叶一竹伸手撩开遮在额前的头发,歪头问他:“你怎么就敢确定我是姐姐?”
她露出饱满的额头,流光溢彩中五官更显立体,双眸盈盈。他站着,原本比叶一竹高出一截,此时缓缓弯下腰凑近她的脸,“现在不都流行年下吗?我以为这样你就会对我更有兴趣。”
见她没躲没闪,只是拿一对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一呼一吸之间就想吻上去。
舞池中央传来热烈欢呼,叶一竹冷脸往后倾身,不偏不倚地躲开,同时对上他微微错愕的目光。恰好那杯他点的酒被端上来,叶一竹伸手将碎发拢到耳边,转动椅子错开与他的距离。
“弟弟,直球不是这么打的。换做是别人,肯定要大喊救命了。”
他倒也不觉尴尬,无处安放的手敲了敲吧台,反问她:“那你怎么这么淡定?”
“你都管我叫姐姐了,我走的路当然比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