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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旧恬不知耻,不懂得满足。
要等到他的家人忍无可忍把她从静和的别墅赶出去,她才有乞求重见天日的可能。
原来,她连这点体面和尊重都得不到。
八年前的梦魇再次重演。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旁人总会质疑:
和她在一起是他不值。
和他在一起,是她不配。
“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跟外人没有关系。你们家教好?”叶一竹凉薄一笑:“那就请让您的儿子不要靠近我这种没有教养的女人。”
陈素英嘴唇翕动,又被叶一竹冷冷回击:“靠欺骗女人的感情去谈生意,这就是你们的好家教。”
“那我今日,就祝你们与范家好事将成,不然还会有无数像我这样的女人耽误了你儿子的大好前程。”
说完,叶一竹没再看陈素英一眼。
每一步、每一次呼吸都用尽全力。
心每跳一下,胸口就疼得发颤。
回到房间,她看到收拾到一半的行李,无力瘫坐在地。
或许陈素英突然来这一趟,是老天为了坚定她离开的决心。
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那些温柔的缱绻与热烈的碰撞,不过都是毁灭前一点捉摸不定的虚影。
不管是李宇、范媛媛还是今天的陈素英,都是他们迟早要正视的重重阻碍。
只不过现在老天把时间快进了几百倍,残酷剥夺了他们最后缱绻缠绵的甜蜜时光。
把未来要面对的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
这些,明明该他们两个一起去面对。
可现在,只有她在孤身犯险。
刚才最后几句话从叶一竹口中说出来时,她的世界也山崩地裂。
陈素英纵横商场几十年,面对她激冷的讽刺,没有丝毫恼羞成怒的溃败。
反而气定神闲对已经上楼的她说了一句:
谢叶小姐的祝福,到时候婚礼风光大办,你可得来讨杯喜酒,驱驱你们家的晦气。
顾盛廷是第二天中午回到静和的,一进门没看到她穿的拖鞋,他愣了愣,以为她还在。
心脏狂跳。
他动作很慢地放车钥匙,目光一直盯着地面,没急着换鞋。
把领带松开,又解了袖扣。
一切都做完,做无可做,依旧没能缓解体内那股躁动。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终于,他意识到什么。
牛津鞋踏在地砖上,失去韵律。
他狂奔上楼,推开房门,喘着粗气,却掩盖不住看到眼前一幕的惊愕和慌乱。
床铺整整齐齐,梳妆台面空荡荡的,没有她常用的瓶瓶罐罐。
发疯似拉开衣柜的瞬间,他所有的喘息就此停滞。
属于她的衣服,全都已经被带走,只剩下他的几件衬衫摇摇晃晃。
脚后跟绊到床沿,顾盛廷额头沁汗,心悬到嗓子眼。
身后就是深渊一般令他恐惧。
他抓起手机仓皇冲下楼,可到了半路,又缓缓停下脚步。
像绝望透顶的人,不肯再相信最后一丝光明。
自嘲笑出声,顾盛廷倒在台阶上,觉得自己很可怜。
可怜被她又一次抛弃,可怜被她欺骗伤害,他却还想去找她,幻想他回来这一趟还能看到她。
她就是这么狠心,连骗他一下都不肯,走得也如此决绝。
其实只要她稍微骗他一下,或者他这次情不自禁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她……
他觉得他是会原谅她的。
可她如此狠心,好像是为了刺激他——从前和他的那些温存与暧昧,都只是为了利用他。
制服李宇这条艰难又危险的道路,她只愿意和二楼后座那群人走下去。
她的信任,只给予他们。
宁远山苏醒后身体状况渐渐好转,时隔半个多月,宁雪重新回到剧院演出。
程褚没有告诉她他买了今晚演出的票。
两个半小时,他坐在角落的位置,如同底下的每一个观众,瞻仰舞台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她。
就算是以前他也鲜少到现场来看她的演出。
一是事务繁忙,二是不感兴趣。
为此他们没少吵架。
程家二老对宁雪的职业很不满意,不想她在全国各地到处奔波,抛头露面。
起初让二老点头同意他们婚事的条件,就是他说服宁雪辞去这份工作。
程褚原本觉得和他们的感情相比,一份工资不高,又奔波劳累的工作根本不足为奇。
所以他没少劝她辞演。
可他不知道,原本学播音的宁雪在大学期间热爱上了舞台表演,她对这份职业爱得深沉,让她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表演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都在为台上演员所呈现的精彩演出欢呼喝彩。
宁雪站在舞台中央,对台下的观众鞠躬致谢。
她用悠长动容的眼神深深注视台下被他们感动的观众,柔和饱满的灯光落下来,那一刻,她所展露的,是他许久没有见过的酣畅又甜蜜的笑容。
就好像在一中她们班外的走廊。
隔着一道窗,她站在别人后面,不争不抢。可被他们一群人逗笑时,素净的面容比春光明媚。
最后所有演员上台谢幕,有不少台下的观众或是工作人员手捧花束上台献给自己喜爱的演员。
宁雪捧不过来,可还是笑得灿烂一一接过去,然后转交给工作人员。
程褚高大的身影隐于黑暗,在全场的躁动里纹丝不动。
躺在座位的一束鸢尾蓝得发灰。
忽然,他看到从另一边上台的成博宇。
成博宇手捧一大束花,径直朝舞台中央走去。
宁雪看到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嫣然一笑。
好看的眼影下似有泪光闪动。
那便是她曾经交付了全部少女情怀的男人。
摄影师准备拍照,成博宇本想下台,却被一群人起哄拖住。
他无可奈何就范,就站在她身边,看向台下闪动的光影。
她捧着他送的花。
一个风姿绰约,一个英俊明朗。
观众席里的人,仿佛替他们见证了一场年少时缺如的梦。
程褚坐在车上等她。
宁雪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
他远远看到她从剧场走过来,神色清冷,裙摆翩翩,发丝风中起舞,举手投足都是迷人的风采。
憋了一晚上,他忍到极限,忽然很想抽烟。
想冲她吐烟圈看她皱眉嫌弃的可爱模样。
他是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放开她。
时隔很久,他们再一次没有争锋相对地见面。
就如同以前普通的某一天,他从公司开车过来接她下班。
“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一点东西?”
她系好安全带,一言不发,直到他开口。
“我不饿,直接回……”她顿了顿,下意识想说“回家”。
感受到她的迟疑和恍惚,程褚握着方向盘若无其事观察路况,可心里早就泛滥一片。
“直接回去吧,把东西拿走之后我还得去医院。”
来剧场接她,见她一面,程褚原本是想和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