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倒可惜过“林奈的花钟”,那么好的艺术概念被别的品牌捷足先登,否则,她可以设计出比那更灵动的概念;很喜欢的品牌有过漫长的三色堇设计历史,但她不再喜欢了,自从知道三色堇在莎士比亚的故乡被称为“惫懒花”之后。它象征的是“徒劳的爱”。
商明宝不去想未来。
二十五岁前和心爱的人结婚的理想,她不要了。谈到几岁呢?她不知道。
夜晚做梦惊醒,梦到向斐然跟她说,该结束了,醒来时才知道眼泪早已在梦里流了许久了。她抹掉,知道这个时候在波士顿的他一定已入眠了,便没打电话惊醒他,只是看着他的头像。
那张蓝色暮色与群山间的侧脸,是她拍的,强制他换上,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从未怀疑过他会移情别恋,正如他也从未怀疑她会见异思迁。
坚定的,全然交付的。
苏菲起先问,你跟斐然还不分手呢?苏菲后来说,斐然跟你谈恋爱还养不养得起自己了,他也真是的。偶尔在上东区留宿,苏菲躲得远远的,跑中央公园里放风筝。
商明宝忽然敢想未来的那一天,是温有宜给她打电话的那天。
她说的话好委婉,始终假装不知她和谁交往,说之前那个向博,要介绍给二姐的,也不错。
商明宝问怎么不错,说上次你已经开除过他了,他家里不方便。
温有宜在电话那头说:“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翻遍了商伯英的信件,没有找到老人家曾经松口或提及此事的痕迹。她只好去梳理向联乔的一路升迁路、外派路。商明宝一直没分手,温有宜便一直观察着。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头,因为这一步对于商家的未来风险系数太高。她查着,像是一场自欺欺人。
但是,向联乔的身体不如以前了。风烛残年,温有宜从这生命的残酷规律中忽然领悟到了一丝可能。
“妈咪,什么叫……‘也不是不可以’?”电话那端,商明宝捏紧了手机,指骨泛白,耳廓生疼。
“如果很喜欢,也是可以大胆去试的。”温有宜的暗示只到这里了。
这一年,在向斐然即将回国的这个月,在商明宝眼前浮动的昏昧雾霭,骤然间被吹散了。
她可以……
他们……可以吗?
回国前的日子, 在各种各样的道别前度过。
向斐然先退了波士顿那边的房子,出清了所有生活的用品,将剩余的行李打包回了纽约。
他对波士顿没什么实感, 两年下来, 他并未在这个城市开展什么具体的生活,而只生活在实验室、公寓、乐队排练室及去机场的路上。
哈佛的华人博士及博后很多,彼此间形成紧密的圈子。他在来哈佛前,消息便已在这边流传开来,说什么的都有, 有讲他来之前那篇被nature (news)关注到的有关气候变化对高山植物物种形成与灭绝速率影响的文章,有讲留美博士圈唯一男狐狸终于花落我大harv的, 也有曾经高中一起卷过奥赛的熟人漫说他过去如何风头无俩的, 聊了一阵, 忽而有人冒出来说,他是学阀世家, 一路有大牛保驾护航。
生物赛道,又姓向,不难联想。
向微山是著名的学者商人, 成果等身。生物医疗投资领域风云变幻,「微山生命」缩水的市值在两年间重返巅峰, 作为创始人的他也再次风光无限。
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人将向斐然和向微山联系在一起, 因为向斐然过于低调, 从龙胆科类群着手的分类学系统发育与演化课题,无论如何也都称不上是明星课题。
没有人觉得, 一个走到哪都众星捧月的知名学者,会放自己的继承人去到这样籍籍无名的领域。
这是学术圈最爱的八卦类型, 果然热闹了好一阵子。但履历如此清晰,向博的学术清誉得以保全了下来,被拎出来鞭尸的,是另一个研究生。
在学校里碰到同父异母的弟弟,向斐然内心没有波澜。
向微山本家姓周,被亲生父母认回去后,为了感念向大使的收养恩情,他没有改姓,但跟第二任妻子诞下的两个孩子还是改回了“周”姓。
周耀一直自诩是向微山的“正统”长子继承人,最大的烦恼是为了装天才真辛苦,尤其是前面还有个真天才衬托的情况下。
周耀的哈佛研究生offer是向微山合作实验室运作下来的,但真到了科研一线,短处尽数暴露,过了一年十足窝囊的生活,被留学生圈赐名代称“大子”,不是“太”,因为他没“一点”真东西。
虽然恼火,但周耀本质上不在乎这些声音,过的依然是学阀二代、纨绔子弟最典型的生活,香车宝马,众星拱月——如果向斐然不来的话。
有对比就有伤害,周耀没别的场子好找,只能三番五次到他面前炫富。
开个跑车啦,带个超级大网红啦,从头到脚的名牌啦。但这样能获得的快感很小,得靠他自己脑补,因为无论怎么耀武扬威,向斐然看他的眼神都没点波动,仅眉心微蹙,也从不上钩。
好不容易遇到他身边跟着个女孩子,天赐良机,周耀降下迈凯伦的车窗,吹了声口哨轻佻道:“靓女,坐我副驾驶?”
商明宝教养很好,克制着没翻白眼,小声问:“谁啊?”
向斐然神色冷淡:“不认识。”
周耀摘下墨镜:“不认识?哦,你妈死了,我妈在度假,所以严格来说我不能算你弟?”
向斐然停住脚步,没多话,只是将揣在运动裤兜里的手伸了出来,不是很耐烦地对他勾勾两指。
周耀真下来了,推开车门拖长调子问:“怎么——”
下一秒,拳头招呼到了他脸上。
砰!地一声,迈凯伦被撞出闷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口鼻挂彩,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反应不过来,耳边听到女人尖叫声,神情懵着又挨了好几下。
拳头停下时,他脖子被掐得很紧,脸被迫抬起,鼻骨被揍歪了,姿态很不光彩。
视线清明过来,看清了一手扣着他下颌的男人。
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掩在额发下的狭长双眼锋利冰冷,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嫌命长?”
这是商明宝第一次看到向斐然动怒,或者说失态。他没留余地,挥拳的那只手,指骨肤色上泛起一层红,有血从皮肤伤口处渗出。
买了碘伏和绷带,她帮他处理包扎,动作生疏笨拙。
“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过得比你好啊?”
周耀开的超跑不便宜,商明宝不清楚在美国的售价,但在香港要四百多万。
向斐然淡淡地说:“脑子换的。”
商明宝没忍住,噗地一笑。
她绷带打得太难看,一点轻伤被她包扎成了快烂的那种,向斐然拆了,拿起创可贴递给她:“这个。”
商明宝对他的举动很有意见:“反正我也弄不好,你自己贴。”
向斐然淡然而正经:“你贴好得快。”
“……”
商明宝翘起唇角,一边说着没有科学依据,一边给他贴上两个,妥帖地压好:“不要碰水。”
“从今晚上开始,还是等你走了开始?”
商明宝:“……”
他一锤定音:“只能等你走了开始。”
发生这么大的冲突,向斐然看上去还是波澜不惊的。只有在被他抱着时,从他比平时更久的拥抱中,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