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向斐然并不知道这是商明宝的店,只看出来这里的每一件作品都能看到植物的影子。
“这枚戒指由电镀白色钛金属打造骨架,花瓣共镶嵌超过10ct透明圆钻,花瓣底部由铰链结构相连,可以根据佩戴者的心情选择合拢和展开,中心的这一颗是1ct的黄色蓝宝石。”ses站到了他的身边,自在而娓娓地介绍道,“灵感来自于‘珠光香青’。”
向斐然勾了勾唇。
珠光香青,听着很高级,其实是南方高山林缘与草坡上很常见的野花,商明宝第一次见到时大呼小叫,觉得多花头簇拥一起的它圆头圆脑的,十分可爱。
“我们主理人喜欢它,因为它盛开周期很长,从盛夏到下雪的季节。在西方,它称为‘珍珠永恒’、‘夏日雪’,也是我们店最为畅销的一款。”
向斐然看了眼售价,三万多,不过是这家绮逦普通房型的五晚房费而已,是相当高明的定价。
sales移步:“您也可以看看这枚黑欧泊花簇胸针,由电镀多色钛金属勾勒出了十二种花卉造型,主石是来自澳大利亚闪电岭老矿的顶级黑欧泊,整体造型迤逦飘逸,不仅可以作为胸针佩戴,还可以变为吊坠。”
这是个如油画般浓郁的作品,拥有古典主义般扎实写实的细节,在极微小的造型中,设计师勾勒出了每种植物最典型的形态学上的分类特征,使得它们栩栩如生。
“这十二种花卉是,象鼻花,黄匾萼花,苜蓿花、小千里光,七瓣莲……”
呃,好像背混了。sales卡顿了一下,想无视错误继续讲下去,话却被对面的男人接管了过去。
“这里没有七瓣莲,剩下的是高山水杨梅,高山银莲花,玫瑰王冠,耧斗菜,大花蔷薇、高山黄花、风铃草,以及……”向斐然一一地说着,视线在最后一朵花上停留,吐出它的名字:“北极龙胆。”
sales的眼睛和嘴巴一块儿张大了:“哇,先生您……好厉害。”
她由衷地说。
天晓得,她老板总以植物为缪斯,又需要他们一五一十地跟顾客阐述设计来源,因此他们需要背很多生僻的植物名。
除了那枚夏日雪戒指外,这里的每一件作品都是纯手工打造,造型繁复,用材大胆。在以往,这样复杂精美的艺术珠宝往往只诞生于奢牌们的高珠线,只归属于极小部分的富人们,因此自从品牌落户绮逦起,便迅速积累起了相当一部分忠实客群。让sales印象深刻的,是有个上海来的富婆,每入住一次都会带一件作品回去。
听闻一件逸事是,他们老板有些清高傲骨在身上,原本的首选店址是澳门绮逦名荟,那里的客人天天在赌场输赢几百万,对几万至二十万的珠宝根本已经丧失了价格敏感度。但老板拒绝了,理由是不想客人出于冲动带走作品,她会为那些石头花感到委屈。
sales回过神来,话题重新落到黑欧泊胸针上:“这件作品叫‘北极王国’。”
她眼前的男人波澜不惊,看不出对这件作品喜不喜欢,只是淡淡地问:“为什么叫北极王国。”
“因为……”sales微笑地说:“这是北极气候下,高山冻土带夏季七八月份鲜花盛开的样子,像一个童话王国。”
果然是她。
向斐然已然明白,视线再次看向品牌名。
g,原来是“明宝”的明。
她的理想和事业终于开展了第一步。
sales的服务很到位,也许是因为店铺开在这里,已经进行了最基本的购买力筛选。进店的每个人都具备购买力,那么他们的服务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我们品牌这一季的主打缪斯是它,”她款款移步引导着,“您看上去对植物很了解,不知是否认识?”
向斐然驻足,望着这枚花瓣层叠舒展、由榄尖形宝石镶嵌,呈现出蓝调浓转淡渐变的戒指。
很常见的花境用材,不具有辨识难度。
“黑种草。”
sales给足了情绪价值,笑容发自真心,“没错,这是一朵具有三千年历史的花,英文园艺名叫love a ist,迷雾之爱,花语是’无尽的思念‘,”
sales很认真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作品,很有韵味,讲述的是一个因为爱被藏在迷雾中,所以失去的故事,时光茫茫,只剩下戒指的主人对着物件睹物思人,诉说遥远的思念。”
向斐然怔了怔,勾起唇,未置一词,目光落在售价标上。
九千九百九十九万?
他眯了眯眼。认真的?火星还是月球上挖回来的矿?
“这个标价是老板定的。”sale笑着解释,“因为她不打算卖,只作展览,但是询问的人实在太多,为免客户被拒了扫兴,只好先标一个天价。”
确实也像她的任性作风,免得你被拒绝,我直接让你望而却步。
店铺面积不小,布局氛围如美术馆,不知不觉便让人沉浸其中。一圈看完,sales尽心尽力如作艺术讲解,姿态毫无殷勤迫切,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末了,她交握着双手道:“不知您看中了哪一款?我们可以拿出来仔细欣赏。”
“不必了。”向斐然礼貌谢绝,走出商店,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表达“无尽思念”可以直接发微信,不必寄托在售价一个亿的珠宝上。他只认为他们的故事成为了她艺术的注脚。
祝她好。
下榻春坎角绮逦的后面两天,向斐然不再走过这条必经的走廊。晚宴中也听到腕表品牌的高级客户们谈起了这家店,其中一个金发妇人的晚礼服上赫然就别了那枚飘逸锦簇的「北极王国」胸针。
结束了讲座后,向斐然返回宁市,被发小在植物园宿舍楼下堵住。
主唱对玩乐队一事比他长情,那支破烂乐队从大学起换过鼓手换过贝斯手,但主场和作为吉他手的表哥从未散过。两人家里都不差钱,玩呗。终于玩出名堂,live hoe有忠实乐迷了,音乐节有邀请函和报酬了,唱片也终于发了一张,有了一首破圈的代表作。接到综艺节目,表兄弟两个抱头痛哭,第一期上线时,硬把向斐然按在电视前看了两小时。
向斐然很长时间没接过演出,只在课题思路受阻时即兴敲一敲电子鼓,当按摩大脑。
看到一头卷毛永远像没睡醒的主唱,向斐然没做多想,问他什么事。
主唱有备而来,上前一个箭步抱住他双腿:“青天大老爷!”
又从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埋伏着的他表哥,从背后钳抱住他腰:“哥哥!”
向斐然:“啧。”
“听我说——”
向斐然:“没空。”
主唱噎了一下,以丰富的经验熟练地无视了他的冷酷,死缠烂打干嚎道,他们伟大的鼓手骨折了。
“喝多了,骑电动车摔沟里了,在医院里吊石膏呢。”
向斐然:“……”
有种造孽和就知道的复杂心情。
他冷静道:“找别人救场,我没空。”
“你有空去香港给资本主义们开讲座喝香槟,没空帮兄弟的忙?”主唱泫然欲泣,“你变了,香江的水灌了你根正苗红的大脑。”
“……”
“哎,弟,你岂能道德绑架向博!”表哥呵斥,沉痛道,“虽然向博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又有一身细腻的技术,但他现在已经贵为杰青,是人人敬仰的大科学家,怎么能让他再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