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探病
又是周末。这条路毕巧洁已经熟悉到不用导航就能开。
副座上，灰发的女人眉眼柔柔，她对着镜子细心地整理了鬓角，用花朵形状的发夹将鬓边的碎发理好，才转过头来问她：“我这样可以吗？”
毕巧洁露出笑容：“你怎么穿都好看。”
白色的发夹斜斜地插在她铅灰色的发里，既能让人一眼注意到，又不至于太过显眼。与她白色的裙子上下呼应，更显出青涩的美感。
韩素澜松了一口气，再次扶了下挽在脑后的发髻。她今天穿的是带泡泡袖的帝政裙，方形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剪裁得体的裙摆既能显出腰线，又不会显得太过妩媚。
毕巧洁将车开进停车位。周末的医院，停车位很紧张，算她们运气好，这么快就能找到停车的地方。
韩素澜拎着果篮站在路边。白色的墙柱上嵌着镜子，她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其实没什么可看的，虽然她没有佩戴饰品，但从发梢到裙角，她都精细地整理过了才出门。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只有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让人有些在意。
哪怕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但毕巧洁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韩素澜就是有那种能力，能驾驭各种风格的能力。站在话筒面前的她优雅得体，毫不露怯，而且分寸感拿捏得刚刚好，兼具知性沉稳的同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妩媚风情，又让人确信她尚未婚配。
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否能担得起第一夫人的重任。可换了一身衣裙，她似乎又变回了高中时纤尘不染的模样，柔弱而清纯，就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是易碎的美丽。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毕巧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段爱情的曲折离奇，她全都看在眼里。虽然在韩素澜表态后，她已经放弃了说动她的打算，可在私心里，她还是认为尤天君配她最为适宜。
深情、俊美、洁身自好、家财万贯。哪一样，不比那个霸道自私的男人强。
只可惜……他们还是错过了太久，尤先生原本就身体不好，这两周不知为什么，更是郁郁寡欢，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眼看已经时日无多。
希望小澜到时不要太伤心。
唉……这样的情况，还不如不要见呢。
毕巧洁叹了口气，率先迈开了步子。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看那忧愁的模样，韩素澜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她的心跳有些乱，试探性地问道：“他最近身体还好吗？”
“你看就知道了。”电梯门打开，毕巧洁走进去，熟练地按下八楼。她看着韩素澜纯澈的眼，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你们好好谈谈吧。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让他开心些，有些话，今天就不要提了。”
“他的病情没有好转吗？”韩素澜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她紧张地追问，“不应该啊……这两周，他真的没有好些吗？”
她这副表情，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
毕巧洁吃惊地看着她，“你之前来看过尤先生了吗？”
“没有。”韩素澜回答得很干脆，“但……”她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就这样犹豫了半天，直到叮的一声响，电梯停了下来。
“到了。”毕巧洁向她解释，“这是专属电梯，中途不会停。”
韩素澜点了点头。
她跟着毕巧洁往前走，先在前台登了记，转过弯，这层楼唯一的病房出现在她眼前。
房门正巧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毕巧洁，她正要露出笑容，可唇角还没扬起来，就变成了吃惊。
她匆匆弯下腰，是标准的仆人礼：“夫人。”
“别这样叫我。”韩素澜连忙摆手，“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夫人了。”
她话音还未落，屋内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是人群嘈杂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少爷！快快快，扶少爷起来！”
“少爷，检查还没做完呢！您这是要去哪儿？”
“少爷，鞋！鞋！”
韩素澜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怯意，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已经来不及反悔了，俞天君从病房里冲了出来，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湛蓝色的眸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喜悦、渴望、还有闪闪的泪意，他颤抖着唇，似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开口。
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韩素澜站在那儿，一步也不能动。
她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比照片上看见的还要吓人。那样瘦弱的身躯，韩素澜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站得稳，明明是一米八七的个子，看起来却好像连一百斤都没有。
他太瘦了。
瘦到吓人。
就算他下一秒就咽了气，也没人会觉得稀奇。
这太不应该了。难道不应该是比之前好些吗？
韩素澜疑虑重重的就要开口，然而下一秒，俞天君猛地吐出一口血，双腿一软，就昏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摔在空荡荡的走廊，摔出震耳的回声。
“少爷！”
“少爷！”
“快快快，通知邹医生，准备手术！”
立刻就有一群人呼啦啦地围上来，有条不紊地将他抬上病床。他们推着病床从她身边匆匆跑过，韩素澜怔怔地看着他没有一丝的脸，她怔怔地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走廊的那边。
“这个月的第叁次了。”身边，毕巧洁轻轻地叹了口气，“小澜，你究竟给了他什么？”
韩素澜攥紧了拳。
“我去打个电话。”
她说。
她没想到肖子晔是这样的不择手段。俞天君的病，他一定是知道的，因为什么恶化，他也是知道的。他也不是联系不上她，但在她面前，他只字不提，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一定要把她在意的人都利用个遍，他才开心吗？
可他逼死阿君又是要干什么呢？对他来说，他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