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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置

 

他只听着,默默看她,过了一会儿缓慢放下手,转身走了出去。

“钱缪。”岑晚一惊,连忙跑过去拦他,“你不会要去找岑昭吧?”

钱缪没说话,抬胳膊从她掌心里抽走。岑晚不放心,在后面跟着,试探地叫他。

“喵喵。”

他弯腰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罐药膏,是如果做的过火之后会抹在岑晚私处消肿用的。

“你哥跟你闹着玩儿呢,我一外人找什么。”

钱缪真想阴阳怪气的时候,语音语调可稀松平常了。他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瓶子甩给她,看也不看一眼,拿了换洗的衣物去洗澡。

有时候在想岑晚是不是脑子缺一块儿,不然为什么她的脑回路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岑晚是独特的,迷人的,可爱的。可是这种时候钱缪只会心里咯咯愣愣地觉得别扭,她是可恨的,最会折磨他。

刚才那个场景在钱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岑晚脖子上的伤痕那么触目惊心,说话声音比发高烧都哑,她却还能不当回事儿,照旧工作,开会,大半夜的不睡觉。

岑晚是不是疯了?

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钱缪憋着一肚子火,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隐约听见岑晚在客厅断断续续地强调哪些哪些要重点关注、哪些哪些要继续修改,他听不下去,趿拉着拖鞋站到她面前。

“行,就这样吧。”岑晚心虚地抬起头又快速低下去,掩住嘴咳了几声,“今天先到这儿,辛苦了。”

药膏放置在沙发扶手上,很显然她没空管自己的脖子。

钱缪拾起来,走到她旁边坐下,岑晚很上道,立刻合上电脑,盘起腿乖乖侧身,挪近了些。

“……岑昭可蠢了,他以为我好惹吗,我今天在公司里大杀四方。”

她仰着头配合他上药,紧盯着钱缪垂下来的眼睛,努力转移话题,说得轻快极了。

钱缪动作很柔,指尖羽毛一般点触,泛着微微的痒,眼神专注,只看岑晚的脖子,旁的完全不顾。

“不疼,真的。你要是过几天再回来都好啦。”

钱缪还是不说话。

事情变得棘手,岑晚后知后觉这次他可能是史无前例的生气。毕竟以前他从不会这样不理人,他话多又爱笑,就算不高兴也会精神头儿十足地跟她吵架,哼哼着讽刺挖苦她。

“……我不想让你担心,喵喵。工作上的破事儿,咱俩不是从来都少提吗。”

钱缪抹完一道伤,又去抹第二道伤。

“你别生气行吗?”岑晚肩膀卸了力,声音更低下来,“……给你看。”

她把左胳膊抬起来,掌心朝上,用右手转了转左腕上的玉镯,把拿到裂纹展示在最显眼处。

钱缪药抹到一半,本不想理,停了片刻还是撇过去。可眼睛里只看到岑晚手腕内侧的一块撞出来的青紫。

她见他面色沉重,心情更是沮丧,“怎么办啊?我怕我一使劲儿就断了。”

钱缪这才注意到玻璃镯子上的缝。

“衣服脱了。”

“啊?哦。”岑晚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发出这种指令,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

岑晚在家不穿内衣,襟上的扣子解开,手背过去褪袖子,乳肉都跟着晃了晃。

“转过去。裤子。”

她只好站起来,背上左侧肩胛也有些红肿和血瘀,她自己都没发现。腿上还好,没什么异常。

岑晚浑身上下只剩一个内裤,厚脸皮地张开双臂坐在钱缪腿上,还未坐稳,就被他拉着胳膊提起来。

“衣服穿好。”

十年了,她还从没在钱缪这儿受过如此冷遇。

他板着一张脸,好像多嫌弃似的。

“你干嘛啊。”岑晚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免委屈,当即眼圈就红了,“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行吗?还有镯子,能不能别跟妈说,我再想想办法。”

“岑晚。”

钱缪叫她名字,她更想哭了。

“你有没有心?”

他的手上还沾着药膏,胳膊悬在腿上,仰着头看面前站的女人,眼眸里的情绪失望都在少数,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你说岑昭掐你是吓唬你,他甚至某些程度还是帮了你,你还琢磨一个破镯子怎么能弄好。”钱缪声音平稳,轻缓得不像他,“……你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在想什么?岑昭、岑仲睿、整个公司、你的团队、还有我妈你都想到了——”

岑晚着急,试图反驳,被钱缪点点头抢白。他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你当然想到我了,你怕我担心,怕我知道了麻烦,我相信。”钱缪话锋一转,“但是岑晚,你想过你自己吗?他要掐死你,岑昭差点儿就把你掐死了!”

她受不了他这么凉薄的眼神,脑子是空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有苦说不出,交织成伤心。

“你觉得活着容易还是死了容易?还是无所谓,你不在乎?你爱自己吗?”

钱缪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从前都被他忽略了,只知道她过得不太顺利,讨厌很多东西,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岑晚连自己都讨厌?

这姑娘心高气傲,还狠,没什么不可能。

他不知道岑晚有什么可委屈的,明明该委屈的人是钱缪才对。他一直以来都捧在心上的人,他觉得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自己。

我说你价值连城,你却认为自己一文不值。这太难过了,比岑晚直接摔碎钱缪的心还要难过百倍。

“你都等着我来爱你呢?我爱不了那么多。”

他只有一个人,一颗心,补不足岑晚空荡的缺口。

钱缪不求岑晚考虑万一她出什么意外,他会是什么样子,只求她自己能都自己好一点儿。

她没有安全感,想要在岑家尽力为自己争夺一块位置,这无可厚非,但是工作和权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在经历了钱家风浪周折的钱缪看来,她已经有些本末倒置了。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能排在岑晚本身之前。

“你不爱我了是吗?“

她的眼泪滑下来,看得钱缪又急又气,“你听不明白是不是?”

岑晚抿着嘴,用手背擦了一把脸,摇摇头。

钱缪甚至也陷入了自我否定,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教会她应该爱自己。

是哪儿出了问题?难道是因为离婚吗?

两个人各怀悲伤心思,开始诡异的对望。

“先把衣服穿上。”钱缪叹了一声,抬下巴示意,把睡衣抛给她

岑晚还光着呢。

“你先说!”她倔着不动,泄愤地把睡衣又重新扔回去,“我听不懂你就不能说清楚吗。”

钱缪自知管不了她,更生气了,“岑家都是你的了,但是要你拿命换,你换不换?”

岑晚认真的想了想,“拿命换?是立刻死吗?”

她还动心了。

钱缪的喉头梗住,不上不下,血管隔着头皮邦邦乱撞,自顾自点点头。

“行。”他倏地站起来,“我今儿就不该回来。”

是他贱,挺想岑晚的,出差中途得了一天半的空闲,开开心心买票回家。

钱缪转头进卧室,看得她心都跟着提起来,跟着过去。他果然想走,已经直奔衣帽间换衣服了。

“你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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