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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致幻剂

 

像是强撑身体的支柱轰然塌陷,谢珈提不起什么力气,腹部伤口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到全身,眼前甚至出现重影。

许书熠很焦急地喊他,轻拍着他的脸颊:“谢珈,谢珈,别睡啊。”

手凉凉的,掌心柔软。

但谢珈实在没有力气凑近。

在受伤之后,他想原地休息一会儿,再去医院看看,然而许书熠的出现成了变数,谢珈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力气,能把那人踹到一边去。

警卫纷乱的脚步声赶到,身体传来失重感。谢珈勉强睁开眼,看到了托着自己的担架,四周混乱,以至于他完全看不到许书熠的身影。

谢珈忽然想起,刚刚许书熠突兀地闯进教学楼后方的场面——穿着白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高中生一样,脸也白白净净的,像……兔子,毫无戒备地走入监控的盲区。因而那个男生轻而易举地近了他的身,如果自己晚一秒起身,趴在地上的就是许书熠了。

不会用枪,缺乏警惕心和戒备,傻乎乎的,让人没法儿放心。

“许老师……”

谢珈意识模糊中低声叫他。

很快有人应声,脚步急促地跟在担架旁边。谢珈骤然放松下来,没再听清他后面说了句什么,意识逐渐沉下,自顾自地喃喃:“笨死了……”

晚十一点,所有企图暴动逃脱的学生全部抓捕完毕。

共抓捕四十二名学生,其中成功逃出少管所的只有两名,但没走出二里地就被抓回。说到底是一群未成年,组织性很差,还有学生在教学楼后面拿麻绳想绑梯子爬出去,结果手法不当,给自己五花大绑了。

而受伤人员共有三名,其中最严重的是谢珈。

送到医务室之后,许书熠在门外等待到了凌晨一点,然而迟迟没等来结果,以至于坐在长椅上睡着了。

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睡得也不安稳。

周新桥刚把人抱起来,许书熠便突然惊醒,眼睛里很明显的红血丝,哑声叫:“学长。”

“谢珈没出什么事,别担心。先去休息室睡一觉,明早再来看他。”

周新桥轻声说着,温和的语气安抚着他,许书熠放下心来,点点头,困得眼皮直打架,很快再度睡了过去,任由周新桥抱着他离开。

然而地把人折腾到外面。

许书熠进去时,谢珈仍躺在床上昏睡,脸颊的潮红仍未褪去,嘴唇干裂,浓长的睫毛在日光下投出阴影来。

“他现在烧多少度了?”

“三十八度,目前看治疗效果挺好,应该很快就能退烧。”

许书熠放下心来。无论谢珈之前对他态度如何,作为他曾经的学生,许书熠都不愿意他出任何差错。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还是他救的我,不然我就要被那个学生袭击了。”许书熠悄声附耳一旁的周新桥,“他身手还挺利落。”

周新桥眼神明显沉下来,语气却仍很平静:“谁袭击的你?”

“没有受伤,但是重点不是这个,”许书熠忙道,“重点是,他还叫我‘许老师’,之前我们去支教的时候他才这么叫我,这样看他应该不讨厌我。”

那声“笨死了”许书熠并没有听到,不然兴许会推翻这个定论。

周新桥说:“没人会讨厌你。”

许书熠愣了下,脸颊迅速涨红。

倘若是其他人讲,或许会听起来像敷衍的回答。但周新桥的神情认真,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走吧,”周新桥轻声,“别耽误你的课。”

今天许书熠满课,课堂有两个空位,或许因为昨晚的暴动,纪律有些难管,学生显然都很兴奋,直到警卫在门口视察才安静下来。

下课的时候,班里的张浩然问他:“教官,谢珈被抓到了?”

“他没跑,”许书熠顿了下,“不要多问了。”

上完一天的课,晚上学生去劳动的时候许书熠才腾出空来。

周新桥不在医务室,今天值班的是另一名年轻的校医。

“谢珈醒了吗?”许书熠问。

“已经醒了,”校医点点头,冲他笑了笑,“教官要进去看看吗?”

许书熠放下心来,点点头。

诊疗室在二楼,许书熠顺着楼梯走上去。走廊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虫鸣。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忽然愣在原地。

里头的床上只有褶皱杂乱的床单,一旁的仪器滴答响着,全然没有见谢珈的身影。

“谢——”

嘴突然被用力地捂住了,许书熠“唔”了一声,毫无防备地跌进身后人的怀里。耳边是急促灼热的呼吸,一只胳膊紧紧勒着他的腰,许书熠脑袋一片空白,直到那人的手摸上他的胯骨,企图从衬衫下钻进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剧烈地挣动起来:“放开!”

胳膊肘往后捣,许书熠不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气,只听见那人闷哼了声,竟真的放开了自己。

许书熠拼命挣开后往后一看,却是对上了谢珈的眼睛。

谢珈满头热汗地靠在墙上,因为腹部伤口的原因,他并没有穿上衣,腰腹缠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能隐约看到里头渗出的血迹。

看来刚才是砸到了伤处。

“谢珈,”许书熠还没回过神来,“你怎么——”

“别过来。”

谢珈猛地砸了一下头,许书熠吓了一跳,忙攥住了他的手腕制止动作,然而谢珈却反手把他扯了过来,用力地抱住了他,力度大到像是要把他勒进血肉里,身体轻微发抖着,嘴里低声叫:“许老师,许老师……”

“我在这儿,”方才的惊恐彻底叫担忧所取代,许书熠潜意识里认为谢珈并不会伤害自己,因而并没有再挣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你哪里难受?别害怕,我去叫医生。”

谢珈却又推开了他,手攥成拳抵着胸口,声音哑得厉害:“带手铐了吗?”

这两天一些防身道具基本是不离身的,包括手铐。许书熠刚从兜里拿出,便看到一双手腕递到自己眼前:“锁上。”

不等许书熠动作,谢珈自己夺过了手铐,手腕发抖,“咔”的一声锁上了。

谢珈卸下力气,坐靠着墙急促喘息着,锁住的手腕搭在身前。

“不要去叫医生,没有用了,去找警卫把我关紧闭室,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谢珈抬头看向他,在满室银白色的灯光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像是在努力维持最后一点清醒,“快点去,不然我可能对你……做一些很坏的事。”

眼下情况不容许书熠过多思考,他匆忙拉开门,大步跑出诊疗室。

不过五分钟,几名医生便赶来了,谢珈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他眼眶红得厉害,并且有明显的反抗,于是不得不给他的手腕和脚腕都加了锁扣,注射了一针镇定剂之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毒素浓度看起来比想象中的高,”医生擦了下头上的汗,“看来是已经开始出现幻觉。许教官,我看你给他上了手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许书熠摇摇头:“……没有。”

只不过是抱着,摸了两把腰而已。

但毕竟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的行为,许书熠并没有大题小作。

床上的谢珈在镇定剂作用下睡着了,眉头舒展,鬓角濡湿,很安静乖巧的模样。许书熠忍不住伸手揩了一下他额头的汗,问:“致幻剂对他身体会有损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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